六眼,是五條家祖傳的、幾百年才有一例的具有特殊能力的眼睛。
拜這雙眼睛的能力所賜,從很小很小的時候開始,五條悟就認識到了自己的與衆不同。
哪怕是閉上眼睛,哪怕是距離遠超人類的視線範圍之内,哪怕隻是些許的咒力殘留,反正隻要是這世間存在之物,「六眼」一切皆能感知。
多麼無聊啊。這樣不是完全沒有期待性了嗎?實在是太無聊了。
就好像現在他要去聽那些老頭子說無意義的廢話一樣,無聊至極。
五條悟面無表情地跟随着仆人朝着主殿的方向走去。
微風輕輕拂過,庭院中種着的櫻花樹緩緩地落下花瓣,有幾枚花瓣被風送進走廊之中,輕飄飄地在他的眼前落下。
明明是非常正常的景象,而五條悟卻若有所察,朝着櫻花樹的方向看了過去。
然後他看到了一雙帶着驚訝神色的綠色眼睛。
穿着黑色和服的少年如同野貓一般隐匿在重重的花瓣之間,悄無聲息地和背景融為一體,直到和自己對視,才微微晃動了一下,惹得更多的櫻花花瓣落了下來。
對方似乎完全沒有想到五條悟會發現自己的存在——畢竟,整個五條家的護衛和咒術師,都沒有發現他堂而皇之地出現在了五條家的本家。
【居然被看到了。】
穿着竹節蜻蜓紋飾和服的五條悟眨了眨那雙仿佛泛着白霧般的藍色眼瞳,「看到」那個人這麼自言自語地說道。
為什麼會看不到呢?五條悟神色淡淡地想道。
他可是無所不能的「六眼」啊。
他不僅看到了那個人,看到了他因為被發現而緊緊縮起的綠色眼瞳,甚至還能看到他嘴角的疤痕。
而那道疤痕并沒有破壞掉少年可以稱得上精緻的容貌,反而為他增加了幾分淩厲如刀鋒的銳氣。
奇怪的家夥。但是,好像很有趣。
五條悟在心裡下了結論。
他還是第一次看到完完全全的、沒有一絲一毫咒力的人類,就好像是不應該存在于這咒術師世界裡的異類。
——和他一樣的異類。
“少爺?”仆人神色恭敬地微微彎下腰,不明所以地看向突然停下了腳步的五條悟。
五條悟沉默了幾秒鐘,緩緩地說道:“沒事。”
而在等他再微微側過視線去看的時候,躲在櫻花樹上的野貓已經不見了蹤影,沒有留下一絲一毫的咒力殘留,仿佛剛剛隻是他短暫的錯覺。
但是「六眼」是不可能看錯的。
“五條老師睡着了嗎?”
清冷的女性聲線将五條悟的意識拉了回來。
禅院真希推了推眼鏡,湊近正坐在沙發上一動不動的白發青年,好奇地打量着。
“沒有哦,真希。”五條悟語氣輕快地回答道,動作熟練地撚起桌子邊放的一堆方糖扔進咖啡杯裡,直到杯子滿到再也放不下才停了手,“隻是想起來了一件很有意思的事情,有點出神罷了。”
——他竟然想起來了他與伏黑甚爾的初遇。
和那場暢快淋漓、連血液都為之沸騰的死戰截然不同,那是一場稱得上「驚喜」的初遇。
大概是因為今天白天在禅院家看到的那個影子,讓他不由自主地聯想到了伏黑甚爾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