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沒大沒小的,”男人在那邊笑了笑,又咳了兩聲,“我生病了,想見見你。”
卞遂有點想吐:“你非要在這個日子惡心我?”
“來吧,”男人一副很有風度的樣子,“小随,就當爸爸求你了,爸爸一直很想你。”
卞遂咽了咽,努力下壓嘔吐的欲望:“地址短信發我。”随即挂了電話,跌跌撞撞進了廁所,扒着洗手台幹嘔。
其實卞遂和陳斯儒都沒見過幾面,當年陳斯儒做的惡心事情也隻是聽卞召和他說的。
雖然卞召早就從往事的陰影裡走了出來,隻是在卞遂問到自己爸爸的時候簡略的講了點,但卞遂平等地厭惡所有對不起卞召的人。
卞遂今天一直不餓,就沒吃飯,嘔也嘔不出什麼東西。他掬了一捧水漱了漱口,又洗了一把臉,看了看鏡子。長翹的眼睫沾了碎碎的水珠,一雙丹鳳眼因為用力的幹嘔不自覺地盈了點淚,看着像是哭過似的。
卞遂擦了擦臉,把水珠眼淚的都擦了,再盯着鏡子看了看,還挑了挑眉,自言自語:“這才像嘛。”
他把信夾回《幾何原本》裡,轉身出了門。
走到門口,卞遂忽然頓住了腳步,抽出手機查看。
柏纨果然發了消息過來。
卞遂一一回複後,給他發了條消息:睡覺,等會沒回你消息不要急。
柏纨秒回:【小狗敬禮.jpg】
柏纨:收到
柏纨:卞哥醒了能給我發個消息嗎。
卞遂:嗯
陳斯儒住的是大人病房。卞遂推門進來時他正在看書,擡眼看到卞遂時怔了怔,擡手揮了揮,讓護工先出去,随後溫聲道:“小随,你和你媽媽長得真像啊。”
卞遂冷着臉,自從見到陳斯儒開始,他隻感覺自己渾身的刺都豎了起來:“有事說事。”
“不要這樣麼。”陳斯儒沒有被他的語氣刺到,像是一個寵愛小孩的長輩,“爸爸隻是想你了,想看看你。”
卞召當年找對象的時候雖然看錯了人品,但是顔值方面的眼光還是挺不錯的。陳斯儒就算是五十多歲了,看着還是像一個溫文爾雅的帥大叔。
但卞遂一點也不想看他,閉眼把自己胸口的火氣壓了壓,才道:“除了這個呢?我隻來一次,你想好再說。”
“我有點錢。”陳斯儒溫聲,“H市我還有兩套房。但我現在活不了多久了,就想着把東西給你。”他一副遺憾又抱歉的模樣,“畢竟爸爸缺席了你的人生,就把這當作是爸爸的補償吧。我知道這可能有點少,但這是我的所有了。爸爸隻是想拜托你,等我死了來看看我吧,我這麼多年真的很想你。小随,雖然我們沒有生活在一起,但爸爸真的很愛你,可能不比你媽媽愛你的少。”
卞遂看着他演戲,等到陳斯儒提到卞召時才忍不住掐住了他的脖子,湊到他面前:“少提我媽。你沒資格。”
陳斯儒與他對視,臉上的表情終于有點崩,卞遂盯着他:“小心我現在就讓你死。”說完才松了手,抽了桌上的一張紙擦了擦。
陳斯儒咳了咳:“小随。我真的愛……”
“孕期出軌家暴的人渣,有什麼資格說愛?”卞遂冷聲,“你的錢我嫌髒。你不還有一個孩子嗎?你問他去吧。我和你沒關系。”
“我隻是年輕犯了錯,我也受到了懲罰,”陳斯儒緩緩說,“那個小三隻是我的一時糊塗。我不愛她,相反,我和你媽一樣恨她。那個孩子也隻是私生子,我心裡隻有你這一個兒子。”
卞遂揚手,忍了又忍才握拳沒有給他一巴掌,但又氣不過,對着他的臉捶了一拳,直接把陳斯儒的臉打偏了過去。
陳斯儒這才原形畢露,轉過頭來時淡聲:“你恨我家暴你媽,你不也隻會用拳頭做事?”
卞遂忽然懶得和他争辯了,隻雙手合十地沖他拜了拜:“我祝你早死。”随後摔門出去了。
坐在車上時手機鬧鈴響了,卞遂看着上面的備注才想起來該去蛋糕店取他給卞召定的蛋糕。
他去拿了蛋糕,開車往公墓走。
卞召的墓前有一個女人,卞遂有點驚訝,走上前發現她真的在嘀嘀咕咕地和卞召說話:“您好?”
“啊,”女人擡起頭,“是卞遂吧?”
“是我,”卞遂看着女人,“您是?”
女人面露尴尬:“我姓江。”
要放平時卞遂可能想不起來,可他剛見過陳斯儒,這才想起來了女人的身份,陳斯儒口中的“那個小三”。不過和陳斯儒以為的不一樣,卞召并不恨她。因為陳斯儒當年出軌時隐瞞了自己已婚的事實。江雪也是受害者之一。所以等卞召告訴江雪這件事後,江雪當機立斷和陳斯儒分了手。
“江雪阿姨,”卞遂對她沒有什麼多餘的感情,淡淡地說,“您先和我媽聊,我等會兒。”
“啊沒事沒事,不用這麼麻煩。”江雪擺了擺手,“我隻是來跟你母親說一聲陳斯儒要死的事,我覺得她聽了會高興的。”她看了看卞遂的臉色,解釋道,“我不請自來已經很唐突了,說過了就好。我一直很感激你母親當年告訴了我真相,也沒有遷怒于我。”
難怪陳斯儒剛剛非求着自己給他上墳,原來是已經找過江雪她們被拒絕了啊。
卞遂聽江雪這麼說,神色柔和了些許:“沒事江阿姨,我也很感激您能來看我媽。”他舉了舉自己手上提着的蛋糕,“今天是我媽生日,您要是覺得感激可以跟我媽說一聲生日快樂。”
江雪點了點頭,對着墓碑上笑着的卞召說了一聲:“生日快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