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師兄，你能幫我分析分析嗎？”紀歲安将她覺得賢妃養胎靈一事蹊跷的地方與周葉說了，她早知道辦法，卻也知道周葉的陣法會在後續起到關鍵作用，是以故作迷惑，向周葉問出了口。

周葉低頭思慮間，紀歲安端起面前的溫茶一飲，周葉餘光瞥見，似有若無勾起唇角，為紀歲安添了一盞茶。

“我對大熙方氏的種種并不了解，歲安既然尋來，是否已經有了想法？”

紀歲安道：“賢妃此舉無論成敗，得益者都為三皇子方子瓊。我不大明白她為什麼這麼做，若真要找個理由，隻能是受人脅迫。”

“熙帝有庇護八皇子之意，還有什麼能脅迫賢妃？”周葉亦是不解。

“也許，就是用八皇子脅迫呢？”

周葉擡眼看着她，濃密細長的睫毛襯得眼眸愈發深邃，他眼中透露出幾分感興趣的意思，想聽紀歲安繼續說下去。

“八皇子遠在北疆，即使得軍心又如何？三皇子才是在丹陽出謀劃策為民謀福那一個，也是離滿朝文武最近那一個，要我看，三皇子對于太子之位就是十拿九穩。若是他以此威逼利誘賢妃，許諾日後留八皇子一命，保他榮華富貴，賢妃未必不會答應，畢竟丹陽的其他皇子，死殘瘋，一樣不少。”

“退一步講，她就算失敗，以國公府與八皇子功績，丢不了性命，她再以死謝罪，請熙帝放過家人。如此，八皇子有了個弑君弑父的母妃，也決計做不了儲君，在賢妃眼裡，三皇子無後顧之憂，還是會兌現他的承諾。”

周葉聽得津津有味，眼中透露出些贊許：“歲安對權術頗有見解呢。”

紀歲安愣了片刻，她一個隻愛看畫本子和修劍的大小姐，哪裡懂得這些，隻不過将上一世看見的陳述出來罷了。她靈光一閃，狡辯道：“話本子上看來的。”

這話将周葉逗笑了：“可這些都是推測，賢妃的定罪很快就會下來。”

“是呀……都是推測。”紀歲安經他提醒，反應過來，“還有什麼漏掉的呢……”

思慮間，紀歲安下意識将手搭上茶幾，撐着腦袋苦思起來。斜陽餘晖透過窗台照進來，不知不覺便鋪上了紀歲安的身，照得她粉白的皮膚發出細膩的光，一雙桃花眼顯得晶瑩剔透，微微皺着的眉叫人想要為她撫平。因着冥思的動作，她烏黑的青絲順着肩滑向身側，被風吹得淩亂，在周葉眼中不斷揚起又落下。

“我想起來了！”紀歲安揚起尾音，“胎靈也是鬼，與鬼同理。大熙龍脈雖漸弱，但也不是一般胎靈能承受住而向着熙帝下咒的，就像普通鬼難以纏着熙帝一般。除非……胎靈生前與熙帝血脈相連。”

“是這樣麼？”周葉顯得有些驚訝，“一時間，我都沒想到胎靈還有這麼個特殊的地方。”

可上一世，明明是周葉先這樣說的，他若知道難道不應該盡快告訴她來接近她嗎？許是這一世真的還沒想起來？

紀歲安沒多想：“用皇帝血脈煉制胎靈，這可是罪大惡極，我們得查一查，究竟是誰做的？”

第一步，先找到胎靈的親娘。

*

上一世，賢妃的罪脫去後，他們不慎卷入了皇子奪權之争，再之後，方子顯愈發心事重重，與紀歲安的隔閡愈發變深，直至方子顯南下死在左淩雲手中。

所以，這一世，紀歲安決定，幫賢妃洗清嫌疑後，将胎靈詛咒破除，便撒開手帶着方子顯離去。

而周葉幫着她除掉胎靈，她欠下周葉一個人情，等她找到辨識周葉身份的方法，也許可以好好利用一番這個人情……

回皇宮的路上，紀歲安心情頗佳，按照她的計劃，最快明日，便能将皇氏的事情處理掉，再完成她爹交給她的任務，便萬事大吉可以回雲山坐等兩個月後的東華頂論劍了，兩個月間，她定能找出讓周葉顯出鬼王真身的法子，再在各個仙門世家面前讓他現身，多麼完美的計劃！

“歲……紀師妹，什麼事情這麼高興？”落日餘晖打在周葉臉上，為他附上一層金光。

“事情有了頭緒，很快就能回雲山了吧。”紀歲安随口道，她與周葉同行于宮道之中，前面是一位領路的宮女。

“宮女姐姐，還有多久到啊？”紀歲安向着她問道。

端行前面的宮女聽紀歲安這樣叫她，還有些不好意思，夕陽映粉面，格外嬌美，她回身對紀歲安行了一禮：“仙子，不遠了，穿過這條宮道左轉就是。”

一路上，紀歲安沒再多說什麼，周葉心有疑惑，之前見面，紀歲安總會是話多那個，他故意落後半步，側眸看着紀歲安的臉，神色平和，唇含喜色，隻是因為能回雲山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