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紀賢侄,此事我已就此揭過,你還想做什麼?”
“就此揭過?左淩雲,若今日在儋南的當真是我師弟,你又想作何?”
回想起上一世方子顯的凄慘模樣,紀歲安心緒難安,握着灼光劍的手,又緊了幾分。
“紀歲安,你的灼光劍是有幾分名氣,可與我交手,你覺得你又能勝幾分?”
能勝幾分?紀歲安尚無把握,但洛書門插手凡朝事,左淩雲企圖刺殺方子顯,若今日左淩雲死在這裡,合情合理,洛書門也難以追責。
“能勝幾分,要試過才知道!”
周黎急行于林間,落于一道枯樹枝桠上,霎時間,前方林木鳥獸驚飛,一道熱浪撲面而來,她兩指相并,點在眉心,雙眼中的視野便随之展開,她向着熱浪源頭看去,隻見遠處無數道赤色劍氣正與一隻青龍法相相鬥。
她自知幫不上忙,若是盲目過去,指不定還會托人後腿,是以蹲守原地,伺機而動。
另一邊,紀歲安就算劍術再絕妙,修為上,與左淩雲還是差了一截,二人來來回回交手數個回合後,紀歲安便覺吃力,逐漸落了下風。
“紀賢侄,年紀輕輕有此修為不易,現在逃,還來得及!”
左淩雲法相顯化一術,已是修得爐火純青,此時,他與自己的青龍法相已經合二為一,盤旋在空中,居高臨下看着紀歲安。
紀歲安一身金袍文武袖,高束馬尾,衣擺被青龍生出的風吹得獵獵作響,她單手執劍,神情冷厲:“逃?我紀歲安,還沒有學會這個字!”
她心知自己與左淩雲自身修為靈力上的差距,如此耗下去,最後敗的一定是她,左淩雲不見得敢殺她,可之後,她卻災難有這樣的機會,名正言順,将左淩雲斬于劍下。
拿定主意,她豎劍身前,兩指相并置于劍柄,一用力,劍刃便劃破了她的兩指,鮮紅的血珠咕噜噜冒出。她向上一抹,便在劍刃上留下了一道血痕,片刻後,血痕消失殆盡,盡數被灼光劍吸收。
左淩雲見狀,亦知曉她的心思:“素聞賢侄的灼光劍訣乃是在尊師青鋒子的指點下著成的,從未有人見過其第九式,今日,便讓我來領教一番!”
話罷,青龍盤旋而上,直沖雲霄,原本一望無際的星空之中,竟無端聚起一重疊一重的黑雲,雲層之中,隐隐發出些電閃雷鳴。
“要下雨了!?”遠處觀望的周黎見狀,眼中冒出精光。
“灼光訣第九式——歸鴻!”紀歲安清脆的聲音與灼光劍炙熱的光芒傳遍枯林,話音一落,她的身形便消失在了金芒之中!
霎時間,灼光劍與她都化作一道赤金色劍氣,劍氣越盛,越接近一隻赤紅色大鳥,沖向空中飛掠而下的青龍。
熾熱的耀光照亮了半邊天,此刻,她為劍,劍即她!
與此同時,左淩雲化作的青龍法相亦淩空而下,無數道紫色的驚雷伴随他身,宛若神龍将士,所向披靡。
一青紫,一赤金,兩道身形赫然在半空中兩相撞擊!
霎時間,一股巨大的能量沖擊而來,方圓幾裡的枯木紛紛傾倒。
強烈的光刺得周黎睜不開眼,她隻覺紀歲安這劍芒宛若耀日,下意識擡手擋住,待光芒漸弱,她隻能從指縫中瞧見一點那邊的情形。
此時,青龍已經散了形,左淩雲嘴角帶血,懸浮半空,看着另一邊執劍而立的紀歲安:“想不到,紀正明那塊朱雀骨,予你做了劍!可即便如此,你十一歲方才入道,小小年紀也不該有這般修為!”
“這些話,你還是等着去問閻王吧!”紀歲安舉劍,絲毫不給左淩雲喘息的時間。
“呵,我身居一門掌教,你當真以為我就這點能耐嗎?”
話罷,左淩雲雙手結印,身形一閃,瞬時間,便化出數十虛影,将紀歲安圍困起來。
“一人成陣!”紀歲安暗叫不好,當即低身起手,轉劍如輪,她周身迸發的環狀火環,正好擋住了諸多虛影的一劍又一劍。
“猜猜,哪個才是我!”數十個左淩雲同時開口,密密麻麻的聲音鑽進紀歲安的耳朵,此陣唯一的解法,自然是找出真身所在。
她聚靈于眼,不料,開眼的一瞬間,竟與一雙閃爍着紫色瞳光的眼睛對上,左淩雲就這麼将真身露在了她面前!?
是瞳術,中計了!
隻一眼,紀歲安迅速挪開了視線,卻避之不及,下一瞬,她隻覺天旋地轉 ,再度穩住身形時,整片天地,赫然已經成了一個血色世界!
這裡是……雲山!是被萬鬼屠盡,血流成河的雲山!
正在她恍惚的這片刻,她身後一隻飄着的惡鬼直向她的右臂襲來,劇烈撕扯的痛感襲來,直鑽心髒,令她原本緊握着灼光劍的右手驟然失力。靈劍脫手的一瞬,另一隻惡鬼再度襲來,她迅速閃身,卻避之不及,身上再添一處新傷,鮮紅的血,将她原本的金袍染紅,使她更加融入了這個世界幾分。
遠處,周黎隻見數道身影圍攻了紀歲安片刻,随即,那數道身影合而為一,那道金色身影,則直墜而下。與此同時,左淩雲還未罷休,随着他雙手結印,他的身後便出現了七道巨大的虛影,虛影逐漸由虛凝實,赫然成了七隻形貌各異的修羅惡鬼,紛紛奔向從空中墜下的紀歲安!
周黎心中不禁一慌,腦子還沒反應過來,腳下已經蓄力完成,她頃刻間便化作了一道流光,飛奔向那道墜落的金色身影。
待她将紀歲安一攬入懷時,紀歲安身上,已經多了一處被撕咬出來的血痕,那處血痕,連衣帶肉,都沒了一塊,沁出來的鮮血,已經将大片金衣染作了紅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