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成王敗寇,你死我活,沒什麼。”
霁霧隻能給出這個答案。
“嗯。”冥兮往桌子上一歪,枕着自己的一邊手臂,就這麼回望着霁霧,“我聽霧霧的,沒什麼。”
霁霧半垂着眼睫,借着街邊的喧鬧看她。
這夢獸如今的模樣看着,其實跟從前沒什麼不同。
不管她有沒有記憶,她都是這個模樣,無憂無慮。
霁霧突然生出一種朦胧的異感:如果冥兮當真什麼也想不起來,那她若是能哄得住這小獸......
就這麼一直哄着,好像也沒什麼不行。
隻是眼下這兩個人找到了彼此的平靜,憂慮的卻另有其人,東方淺遙苦着一張臉湊了過來,“霁霧姐姐,你看她們聊起散話來,又不發怒了。我覺得她們好像挺......”
挺閑的。
但喜怒哀厭裡沒有閑啊!
“噗嗤——”
誰笑了一聲,東方淺遙以為是冥兮,可小師妹正趴在桌上看着霁霧,一副津津有味的模樣,也沒空嗤笑啊。
這夢真的愈發奇怪了。
食客們還在說靈山神主。
“就是,而且那邪物當年可是霁霧師祖斬殺的,誰不知道霁霧師祖最最痛恨那隻嬉遊世間的惡獸!”
東方淺遙不太同意,小聲駁了一句,“倒也沒有吧。”
師祖大人與東方淺遙是一個體質,從小天賦極高,是以入夢易受紛擾,故而修了清心寡欲的道法,最最痛恨這四個字用在師祖身上簡直都叫冒犯。
“沒有?”冥兮倒不同意了,“漂亮姐姐不讨厭那個神主嗎?你不是姓東方麼?”
“我不讨厭。”東方淺遙眨了眨眼,“我不認識靈山神主,她與我無冤無仇。”
“噫噫噫,可是她傷了霧霧!”冥兮皺起臉來。
東方淺遙點頭,“這沒錯,霁霧姐姐的身子是她傷的,實在遺憾。但去圍剿神主一事,霁霧姐姐是自願前往的。神主死了,姐姐傷了,都是自己的因果,不怪别人。”
“你說得對。”霁霧同意。
“啊~”冥兮不太理解,“你們好講道理啊。”
東方淺遙被逗笑了,“怎麼,師妹不講道理?那你喜歡耍賴麼?”
冥兮搖頭,“我更喜歡耍人。”
又是答非所問,東方淺遙都快習慣這小師妹的奇怪行徑了,“怪不得你猜這夢呓是喜呢,你就知道添亂。”
冥兮笑了一聲,沒再說話。
這笑聲聽着跟剛才冷不丁的那聲,可不太像。
東方淺遙抿了抿唇,苦思不解。
她擡眼掃了一圈周圍,沒看到年輕的女孩在笑,大家都在說着八年前圍剿神主的事,那一趟死了整個城的百姓,誰能在這件事上笑出聲來。
“哭啊!西頭那些潭潭淵淵裡,有好些人特别崇拜靈山神主,當年她們得了消息也連夜馳援了,隻是晚了一步,回去以後整片西潭哭得那叫一個天地震動......”
“嘁,天地若真能震動,就不該讓當年的夢火在海上燒起來,滿城的百姓啊。”
“不就一個城嘛。”
“那可是皇城!”
“皇城的人矜貴,死不得麼?”
“你這叫什麼口氣,莫不是你也崇拜神主?”
“别胡說八道!”
眼看着幾個人又要吵起來,攪得東方淺遙愈發頭疼:好像又......又像怒了?
嗚呼!
這怎麼比靈山妖籍還難學啊!
隻聽又有人拍着桌子喊,“咱活在靈山腳下,也算受了靈山庇佑,我是覺得不能因為神主死了,就叽叽歪歪說她壞話,她也沒對不起我們啊。”
“那也沒對我們好過,不是嗎?”餡餅攤主上了幾桌的菜,停下來也湊合了一句,“我那幾個孩子都是在山腳下生的,也沒見誰得了福澤,能施靈法啊。”
“那你是沒摸對門道,你膽子再大一點,進山裡生去,保準個個是修仙的好苗!”
“是咧,誰不知道靈山遍地是寶,那最大的福澤,就是神主本身!”
“唉唉唉,你可真别說,我聽張家屠戶那個在宗門裡做飯的姐姐講起過,當年那邪物被殺之後,師祖大人就把她卸作九九八十一塊,分給了各個修仙世家自行烹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