霁霧蹙眉,“保護好自己,我即刻下去。”
她也不想去管冥兮在哪了,左右先誅魇魔再消呓鬼便是。
“東方霁霧!”朱白不滿霁霧的分心,雙目瞠得金亮,“沒想到我還有直面榜樣的一天呢。”
霁霧不願與這怪物多說什麼,肅眉冷眼。
她沒猜錯,這隻魇魔就是璇靈宗裡成百上千對霁霧的怨恨所成的噩夢化身。
誰叫這世間靈氣充沛,多年來卻隻飛升了一個霁霧呢?
修靈者誰不盼着霁霧,誰又沒絆在霁霧這兩個字上?
隻是要恨到霁霧才來一天就忍不住設局困殺,到底還是匪夷所思了些,若說無人在背後操控推動,霁霧無法信服。
但眼下誅了此物更為要緊,霁霧自然知道。
長劍挽出利落的劍花,霁霧根本沒有回應朱白的意思,出招直刺對方咽喉。
“霁霧,霁霧,你是每一個璇靈宗弟子的榜樣,可光風的是自己,蒙塵的卻是我們!”
朱白的面容有些撕裂,好像是要掙出幾個重影那樣,反反複複。
她側身躲過霁霧的劍招,又反手提劍朝霁霧肘間削去,動作狠辣淩厲,看得出在劍道上的修為很是刻苦。
霁霧方才剛與冥兮有過接觸,稍有些許靈力傍身,眼下身法還算堪用,倒也沒有留情,一擊未中便又起一式。
兩抹白影在屋檐上交錯,劍器碰撞的響動炸得人耳酸目眩,霁霧數招皆為急攻,她知道自己在夢中沒有優勢,必須趁快拿下此魇魔。
隻是靈力流散的速度超乎她的估量。
與冥兮那般的親和到底不夠,霁霧也是明了,她對自己修為斷崖式地退減早就有過預判。
這是呓夢,朱白奪舍紀芳成為夢主之後,自然也占盡地利,這些怨念本就源于璇靈宗的天驕才女,接下霁霧的殺招雖然吃力,倒也算沒有辜負多年刻苦。
“東方霁霧,不過如此。”朱白察覺到了霁霧攻勢的漸弱,又是一句挑釁。
繞滿怨氣的長劍一橫,擋下霁霧最後一下含有靈術的反殺,朱白隻覺口中腥辣,竟是内裡沖震,靈府受損。
腳下的瓦片碎裂開來,巨大的威壓撞得朱白無從反應,劇痛襲來得出乎預料,她明明看到霁霧的破綻了,為什麼還叫霁霧反過來刺中要害?
“不,不可能。”朱白當下垮了神情,身形也跟着失衡,猛退數步,又被碎瓦險些絆倒。
“背後何人?”霁霧表情依舊冷肅,半分也沒有得勝的欣喜,隻是說話的語調聽着确有了一絲難掩的疲憊。
“背後?”朱白笑着搖頭,“我是什麼怪物,東方前輩不該早有判斷了,那我背後何人,你又何必要問。”
“我不過是想讓你死得明白些。”霁霧歎了口氣。
朱白在這種時候魔化,跳出來設局謀害霁霧,當然不是單純地因為霁霧這位“天才前輩”突然來了璇靈宗那麼簡單。
一個虔心修習了這麼久,光劍道就能與霁霧連過數招的精英,心性哪會這般輕浮。
“死便是死,哪有什麼明不明白的,你問問她們死得明白嗎?”朱白停不下笑,剛好應了這夢原本的呓念。
要喜樂。
真是荒謬,霁霧皺着眉頭,今夜的局當真是喜劇一樣。
朱白擡起長劍刺入屋瓦,撐起身來,聚起全身的怨氣拼死一掀——
“以吾等血肉為祭,獻與靈山——”
黑玄的怨煞裹挾着詭異的嬉笑聲朝霁霧奔來,她足尖一點旋身翻下東街的屋檐,落在了東方淺遙身邊。
同時劍氣一挑,霁霧殘存的威壓蕩開了圍得最近的數名街坊,但很快失控的人潮又起。
朱白送出的黑煞怨氣追落下來,東街數十個亡靈面色泛出青黑,身後又起霧湧,緊接着哀聲四起,絕不是東街衆人能有的聲量。
“瘋了瘋了,她們瘋了。”東方淺遙顫抖着甩出一道霜色的冰環,企圖破開愈來愈濃的煞氣,“這是為什麼啊,這不對勁啊霁霧姐姐。”
她記起在靈山妖籍裡學過的知識,告誡自己冷靜,“是魇魔對吧,魇魔由怨氣所化,這些黑霧一定是來自璇靈宗千百個無從飛升的前輩?”
那可怎麼辦?這璇靈宗高階随便出來一個都夠東方淺遙吃癟了,一大群魔化的天才前輩嗎?
“我要死在這裡了。”東方淺遙冷靜過後,發現得出的結論完全不适合冷靜。
她本能地再次望向霁霧,縱使她自己知道,霁霧内裡傷損嚴重,恐怕比東方淺遙還要難以支撐。
“是我疏忽。”霁霧看起來卻不過略微疲乏而已,神情還是一如既往地淡漠。
“什麼,什麼!”東方淺遙早就六神無主。
“什麼呓鬼、魇魔,都隻是誘我入局的僞裝。”霁霧搖了搖頭,“今夜要将我圍殺于此地的不是東街的亡靈,也不是璇靈宗無法得道的怨夢,而是......”
八年前皇城的冤死之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