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側身避開冤魂異化的獠牙,橫起長劍與之對峙,但到底身負虧損,沒有靈力周轉怎麼可能受得住煞氣的沖擊。
霁霧悶哼一聲,眼看着就要被血口和夢火纏上,卻見早就被冷汗浸濕的長發裡飛出數個金色的細針,潑灑着舞出了一道金光,狠狠撞向了圍殺上來的冤魂鬼煞。
砰——
一聲巨響,被金光掃中的冤魂嚎叫着翻起片片血霧,瞬時就被碾殺清退。
沖擊力同時也讓霁霧踉跄着往後一傾,她腳下一個不穩,險些維持不住。
手臂上冥兮留下的爪印竟然隐隐發熱,霁霧知曉方才從自己發間飛出去的,應該是冥兮離開之前留下的獸發。
“霁霧姐姐。”東方淺遙扶住霁霧,“這樣不行,這些夢火已經把東街點起來了。”
夢火這東西誰人不知,何人不曉。
夜白焰晝黑火,是隻有靈山神主才懂的神通。
這種火從來是燃不盡滅不掉的,隻有南泠的海水能将它的溫度降下。
可這會兒去哪把南泠的海水搬來夢裡呢?
東方淺遙的聲音滿是無助與恐懼,霁霧安撫兩句後,也知于事無補。
她若是沒有内裡傷損,這點場面又哪能圍困得住。
隻是眼下懊悔沒與冥兮妥協也無益處,霁霧感知自己的體力正在快速流逝,可皇城冤魂卻越聚越多,源源不斷。
“還命,還命!我們本是無辜百姓,為何平白死去,還要遭受這般痛苦!”
哭喊聲伴着屍臭又一次圍沖而來,哀怨中還夾雜着東街亡靈詭異的喜樂,聽着叫人毛骨悚然。
“憑什麼,憑什麼?你們要殺靈山神主,為何要我們皇城百姓陪葬?”
“那火怎麼燒不完啊!好痛!”
“好痛!我跳到湖裡了,它為什麼還在燒,還在燒啊!”
“我都死了它還在我骨頭裡燒!”
“好痛!好痛!”
慘叫和質問砸在兩人耳中,也叫霁霧和東方淺遙更難堅持。
“我我我,我不燒你們了,對不起!”東方淺遙顫抖着換了靈術,招出冰棱結起冰牢。
灼人的高溫瞬時下降了些許,但很快就支撐不住,到底東方淺遙的修為不夠,她的冰術哪能抵擋神主的夢火。
這夢火燒了八年,在夢裡借着冤魂之身重現,竟還有這般威力,足見當年的靈山神主有多可怕。
眼看着冤魂又要再次沖破防禦,東方淺遙吓得直接閉上眼睛。
白色的火光照得兩個身影憔悴慘白,霁霧凝神調息,轉過身去找到被冰環護住的紀芳,“把冥兮的東西給我。”
她這話說得沒頭沒尾,但紀芳已經離魂,在此情此景之下隻會聽客人的吩咐。
“好的。”她奉上冥兮之前給自己疊的糖紙。
那紙樣還如送出時的那般直挺,霁霧接過來直接拆開,拿到了屬于冥兮的胡須。
她已經筋疲力盡,眼裡不受控制地翻起淚霧,但她早就顧不上哪隻冤魂又抓了自己一下。
霁霧當機立斷,用冥兮的胡須抹破了自己的手指,将流出的鮮血擦在唇瓣。
以血聚靈,修士走投無路的時候可用此法自救。
霁霧沒想到自己真有這麼狼狽的時候。
眼前的景象漸漸變得朦胧,白火與黑煞交織成一片混沌,哀嚎、慘叫和質問還在耳邊......
“不可。”
這兩個字如同一道解咒,瞬時将清朗還給了霁霧。
一道流星般的耀閃從高空直沖而來,刺入黑霧裡破開了霧濁,急穿到了霁霧身旁。
是一隻金銀雙色的貓。
小貓身上泛着微光,點地之後迅速變幻,眨眼又作一位靈動少女。
冥兮還是穿回了之前的那件精緻小襖,還有她滾着花邊的小裙子。
頭發換做了兩個牛角包的樣式,簪的也不是珠花了,而是一黑一白兩個碩大的海螺殼子。
“唉呀呀,真壞,趁我不在欺負我珍貴的霧霧和......左右也算相識的美人姐姐。”
冥兮搖了搖頭,望着跟前的白火和黑煞,一點也不着急,隻是皺着臉蛋歎了口氣道,“這都舊了,我給你們續個新的吧。”
啪一聲,冥兮打了個響指,同時整條東街的火光一肅,全然暗下。
伸手不見五指,霁霧正想讓夢獸不要再鬧,卻隻覺腰間一軟,冥兮擁向自己蹭了過來,在她耳邊說了一聲,“霧霧,勞煩。”
她捧着霁霧的臉,十分懂得輕重地親了一口。
吧唧。
這壞透了的小獸笑着又說,“借個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