确認自弟弟離了顧府之後就再未與他們的相逢的顧良廷搜遍記憶,突然被極久遠的記憶襲擊,那時的安哥兒還未滿周歲,怎麼就會記得這個事情,難不成他們家要出一個如前朝伊鈞那樣的天才。
“……我聽我娘說的,她總提醒我不要忘了您的恩情。”
同樣驚厥自己當時年齡的顧謹安差點就要把嘴捂上了,好在他腦子靈,瞬間就找到了解決的辦法。
算了,成為前朝伊鈞那樣的人未必是好事,他既然想要藏拙,這事還是略過吧。
“弟妹總是太客氣。”
聽到顧良廷這樣話,以為自己又蒙混過了一關的顧謹安悄悄在心裡比了個耶。
馬車也在此時停在了他家的院門前。
“爹!娘!你們快來看誰來了。”
馬車将将停穩,不等顧良廷有所反應,剛蒙混過關的顧謹安就迫不及待的掀起車簾跳了下去。
“……跑得還挺快。”
又一次沒有抓住顧謹安的侍衛在顧良廷可以殺人的目光中讪讪然的虛撈了一把。
這小子屬猴的吧?
看着轉眼間已跑到門口的顧謹安,顧良廷搖了搖頭,也下車跟了過去,行至已經被顧謹安推開的院門時,下意識的又停住了腳步,擡眼打量起了這座小院。
青磚小瓦的院子在村中也算獨一份的好房,可此刻在他眼中卻破爛得沒法看,無論是牆角随意生根的野花還是掉了漆色的松木門,都在提醒着他幼弟這些年過得如何艱難。
“大伯?”
見停下腳步的顧良廷突然用一種很讓人看得心酸酸的眼神望着自己,半推着門的他很是疑惑。
咋了這是?
環首四顧,沒發現門前有啥不對勁的地方呀。
“安哥兒,你怎麼回來了?”
院子中傳來詢問,是聞聲出來查看的松墨,看到真是顧謹安的時候他還小小震驚了一下,這位小爺最近事務繁忙,沉迷于幫小夥伴家排憂解難,向來是不到天黑不還家的,今日居然回來得這麼早。
看看了天色,日正高照,這可太不尋常了,别是又惹禍了。
松墨心中頓時有些七上八下了起來,開始努力回想午憩前的郎君和娘子心情是否愉悅,不防卻聽到了一個很是熟悉的聲音,是以前還在顧府時他最怕聽到的。
“松墨。”
“大、大、大爺!”
循聲望去,熟悉的身影果然出現在了眼前,有些畏懼是早已深入骨髓的,話都還沒說流暢,膝蓋就忍不住先軟跪在地了,觸地那刻他才突然意識到,不對啊,五爺最近可沒闖禍,自己在跪什麼?
等等!這不是重點,重點是大爺怎麼會突然出現在他家,他明明記得當初五爺攜全家離開的時候是刻意避着他的,這些年來更是從未有過聯系,昔日顧府的種種俨然已是陳年中的一場舊夢。
“松墨叔,不必如此吧。”
就算和他大伯重逢的很是突然,但也不必行如此大禮吧,這讓見到顧良廷後隻彎腰行了一禮的顧謹安很是忐忑,這會不會讓他大伯覺得他很沒禮貌影響印象啊,以前沒發現松墨這般卷啊。
果然人生處處有背刺,網友誠不欺我。
“大爺,什麼風把您吹來了,快裡面請。”
瞥了一眼顧謹安,見他正神色奇怪的看向自己,知道他心中絕對沒憋啥好話的松墨選擇直接略過他,隻熱情的起身恭迎顧良廷入内,谄媚得讓跟在後面牽馬的侍衛都忍不住多看了幾眼。
奇了怪了,今天怎麼這麼多跳出來搶飯吃的。
“帶路。”
被松墨驚天一嗓喊得回過神的顧良廷矜持點頭,幾年未見,幼弟這小厮的性格還是這麼的一言難盡。
“大哥?你怎麼找過來的?”
進入院子沒走幾步,又一個男高音在顧謹安耳旁炸響,捂住耳朵無力的看向明顯剛從床上起來還衣冠不整的老爹,深覺今日的耳朵跟着自己也是受老罪了。
一個個的,就不能穩重一點嗎?
“怎麼,難道我還不能來了嗎?看看你,青天白日裡衣冠不整滿屋遊蕩,往日學的規矩都到狗肚子裡去了。”
原本還有些傷感的顧良廷一見他這幅不修邊幅的樣子,此前想象過的溫馨場景轟然崩塌,久違的責任感湧上心頭,未經思考的言語更是滔滔不絕脫口而出。
啧,還是熟悉的味道。
低着頭快速從兩人中間逃離的松墨在心底歎了一句。
“要不是你突然出現在我家中,還害得松墨鬼喊鬼叫的,我用得着這麼匆忙的出來嗎?”
用手裹了裹自己随意披着的外袍,顧良遠一梗脖子堅決不接受指責。
以前在家裡罵他就算了,現在他都自立門戶了還要罵他,哥哥什麼的真的很讨厭。
“幾年未見,你是半點長進都沒有。”
要不是依然閃爍不停不敢直視自己的眼神,顧良廷險些被這好像突然長了脾氣的弟弟騙到,冷笑了一下。
“我都快要而立之年的人了,可沒什麼需要長進的了,再說我長不長進現在和你……唉喲,娘子你怎麼出來了。”也沒啥關系幾個字尚未出口,就被人扭着腰間的肉強制閉嘴了。
“大伯到訪未及遠迎,是我們失禮了,快快進屋入座吧,翠羽,上茶。”
江娘子的頭發也隻用發帶簡單的挽了個墜馬髻,首飾钗環一應全無,看得出來得也很匆忙,但比起衣冠不整還散着發的顧良遠,不知要好上多少。
一邊向顧良廷行了個萬福禮,一邊又吩咐翠玉前去上茶,還不忘悄悄瞪了眼不知在發什麼呆的顧良遠,示意他快将人引入堂中就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