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那夜對談之後,顧謹安就被拘在家裡不得外出,松墨盯着他不說,就連龍鳳胎都在他娘親和翠羽懷中四目炯炯的看着他。
期間夥伴們接連上門,但都被翠羽以他要念書的名頭拒之門外,最後是他發了好大一通脾氣,甚至用上了絕食這種幼稚戲碼,才好歹和多次上門小豆子見了一面。
一見面他就掰着小豆子的腦袋拼命灌輸,用了整整一個下午的時間,才讓他把自己和翠羽一同改良過的配方記了個七七八八。
将将送走哭唧唧的小豆子,他那好幾天不見蹤影的老父親就垂頭喪氣地回來了,就連往日最仙風道骨的胡須都耷拉在嘴邊死氣沉沉。
“爹,您這是咋了?”
不是出門去忙他入學的事情了嗎?怎麼看起來又像是挨了一頓罵的樣子。
不能吧,書院頂多不收學生,怎麼可能罵家長呢?
該不會……
果不然,他心底的猜想才剛剛冒了頭,他爹就一捋袍下襟坐在台階上開始了控訴,話從顧府驕狂跋扈起至再也不去終。
聽明白了,原打算将他送去家學讀書,沒想到竟吃了閉門羹。
幸好吃了閉門羹。
躲在他看不到的角度,顧謹安輕輕拍了拍胸口。
蘭溪顧府那地方人人都長一雙勢利眼,要真去了可有得磨了。
不過以他爹的脾氣,怎麼會突然想着去登顧府的門呢?
他瞬間想到了自己來也匆匆去也匆匆的好大伯。
這事兒沒他的手筆他是半點不信的。
但以其如今在恒王身旁舉足輕重的地位,顧府怎麼還會如此明顯的拒絕他的安排,按理不應該啊。
“你在幹嘛?”
“我吃撐了拍拍。”
疑惑的目光瞬間轉為鋒利,趕在他爹惱羞成怒前,顧謹安迅速舉起一把剛剛串好的串問道。
“爹爹,兒子給您烤串吃~”
“……這就是你拿去賺錢的東西?居然還敢在家裡搞!”
看着突然出現在自己眼前糖葫蘆狀的東西,顧良遠先是愣了下,反應過來後直接怒發沖冠,自己為了他入學事宜操碎了心,結果混小子這是把攤位搬到家裡來了。
“有新口味,吃不吃?”
顧謹安才不在意他爹的突然抽瘋,在他看來沒有什麼壞心情是一頓美食解決不了的,如果有,那就兩頓,剛好剛剛和虎子講的時候他串了幾串樣本。
“什麼新口味?我去燒炭。”
原本躲在房門處留意這邊情況的松墨一下子就跳了出來,也不管人同不同意就興沖沖的跑去生火燒炭了。
“那我也再去收拾幾個菜,一同串起來烤才夠吃。”
說這話的是不知從哪裡鑽出來的翠羽。
待到小院上空煙霧升騰,全家除了龍鳳胎都團團圍坐在一起,被架在燒烤位上的顧謹安才回過味來。
不對啊,他就是想和他爹随便意思一下,怎麼就突然發展成了BBQ了。
“快翻面,要糊了!”
原本不太樂意兒子瞎搞的顧謹安這時聞着味也不抨擊了,隻直直盯着燙傷炙烤的雞腿口水滴答,看到顧謹安走神還急忙提醒,就怕糊了他即将到嘴的美食。
原本的他對烤肉不屑一顧,那種味同嚼蠟的東西誰餓了誰吃,現在嗎,他承認自己的兒子還是有那麼點本事的,就沖他能想到以香料和藥材入料,就堪稱天才的想法,看他娘子都忍不住出來等候的樣子,想必味道不會太差。
出了月子後娘子一直嚷着要減重,翠羽又是個眼中唯有自家姑娘的人,加上又每日在馮娘子那裡定了菜,吃的他是兩眼發綠,要是兒子能讓他娘子重拾吃肉的心思,隻要不再出去瞎搞,家中完全可以任由他發揮。
正好讓他借花獻佛的再去磨磨懷遠兄,或許會看在手藝不錯的份上收下這個弟子。
“就會支使我,手都酸了。”他還隻是一個隻有六歲的寶寶,這群大人怎麼好意思。
“能者多勞嘛,再說爹爹為你在外跑斷腿,你孝敬一下也是應該的。”
提到這個顧良遠一臉郁悴,雖然帶着他哥的書信上門,但他并非完全沒有做好被拒之門外的考量,隻是遍尋了幾家城周邊的書院,都被人婉言拒絕了,唯有一座書院的老師以前和他頗有私交,悄悄告知他們是得了知縣府的吩咐,才不敢收他兒子的。
他那恩斷義絕的爹升官了,他也是到了城中才得知的,雖然靠的是兒子的面子,但絲毫不妨礙他成為蘭溪縣中說一不二的存在。
想想舊友提及時滿臉難以理解的樣子,他隻拉着他喝了頓酒就回轉了。
難不成沒有這些書院,他顧良遠的兒子就真成睜眼瞎了,老太太越老越不着調,他都離家多少年了還玩這一套。
“爹,爹——”
突然變大的聲音震得他耳膜發疼,定睛是擡着雞腿的兒子。
“叫這麼大聲,雞腿給我。”
“是您老在發呆,再不大點聲都要糊了,那還不如進我的肚子呢。”
很是不想孝敬的顧謹安郁悶的将雞腿遞給了他,又細心呵護起了另一個雞腿。
那是要給他娘親的,自然要烤得漂漂亮亮。
要不是她的支持,翠羽也不會同意和他一起改良方子。
想想他爹不在的日子,雞腿都是他娘一個他一個的,哪像現在隻能看着流口水。
“累了就先去休息吧,我去給你鋪床。”
江娘子看了看他眉間從進家就一直沒有消散的郁啐,知事情并非如他同兒子講的那般簡單。
“娘子不忙,吃了我自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