直到他爹狠扇了他幾下後,從牙縫中擠出的這句話,才讓他哭的有些發蒙的腦子開始運轉了起來,“宗親經商是大罪?我不知道啊,而且您不都同意我去幫小豆子賣菜的嗎?”
什麼時候靠自己雙手吃飯還犯法了?這萬惡的封建社會。
“凡宗親與民争利者,笞五十;獲利按輕重計算刑罰,最高可至死刑①,定安王前車之鑒猶在,你怎麼還敢做出如此大逆不道之事,我同意你去幫助陳豆豆,可不是讓你去瞎胡鬧的。”
顧良遠說完,又忍不住重重拍了他一下,這倒黴孩子怎麼能闖出這麼大的禍來,還好是他兄長在事态嚴重化前及時發現了,不然來日官兵上門他都還雲裡霧裡。
“怎麼擺個攤還要殺頭啊,定安王又是誰?爹爹您賣畫不也是經商嗎?”
顧謹安感覺自己的腦袋亂做一團,好像不認識經商為何物了。
“放屁,文人的事情怎麼能算作經商,那是别人對我才華的欣賞。”
莫名被兒子扣了一頂經商大帽子的顧良遠下意識反駁,但看到兒子呆呆的樣子又有點心疼,果然他這輩子注定當不了嚴父的。
不過,好像他還真的沒有和兒子說過宗親不能經商的事情,聰明如他也是真的沒想到他們這種家庭出身的孩子會想着去經商,原本以為禍害禍害花草和雞鴨就頂天了……
略微心虛的移了移眼神。
“哈!我就說吧,您根本都沒和我提過這件事,現在卻又因我去擺攤來揍我,我真的好命苦一孩子。”
敏銳抓到父親眼中一抹心虛的顧謹安控訴,這麼重要的情報他愣是不知道一點,早知道會被殺頭,他就不走彎路子繼續開展種田大業了,煽雞之法已是大成,是時候找頭豬來試試手了,反正有虎子在,多少豬都不在話下,總不能這也犯法吧,他還想吃紅燒肉呢。
“和不和你說你都不該去擺攤,别給我再動歪心思,明天我外出一趟,回來就送你去入學。”
見兒子的眼睛又開始滴溜溜的轉,怕了他的顧良遠決定還是聽從兄長的建議,拿着他的親筆書信去會會他父親。
“入學?您準備送我去哪所書院啊?”
要是離得近的話,還是有繼續指導小夥伴的生意的機會,他經商要被殺頭,但小夥伴們可不會,車到山前總是會有路的,古往今來多少大人物都暗度陳倉過,總覺一下前人的經驗都有無數的空子可以鑽。
不過他有點好奇,他父親口中的定安王到底是賣啥把自己作成宗親們的警鐘,看樣子被罰得挺重的。
不過話又說回來,不讓宗親們經商這法律,有點斷人活路啊,難怪往年那些找上顧府門的親戚都那麼落魄,不過依照商人在大啟的地位,王府出身者未必會樂意去做這個營生。
所以他對定安王更好奇了,要知道這個封号可不是随意能封的,這麼一位有實權的王爺,怎麼就因商獲罪了呢,得找個機會從他爹口中套套話。
顧良遠不知他的想法,見他沉思不語的樣子,隻當他還沒徹底歇了胡鬧的心思,想了想又說道。
“我會讓松墨寸步不離的守着你,而且你大伯尚有事要在雲水鎮停留一段日子,是要過問你的學習的。”
“什麼?大伯還在雲水鎮,那我可以去找他玩嗎?”這次重逢,他都還沒能從财神爺手中得個一星半點的好東西呢,要不是他因低血糖暈的有些倉促,以他大伯的性格肯定是少不了的。
顧良遠本意是給兒子緊緊皮,沒想到這小子一聽他哥還要停留頓時日就兩眼放光,知子莫如父,他自覺沒有克扣過兒子啊,怎麼就生了這幅财迷模樣,好在小時候這個樣子不算太明顯。
這樣的性格去了家學,真的不會讓他丢臉嗎?
不确定讓顧良遠有些卻步了,但想到兄長臨走前的擔憂,他還是決定要盡快把兒子送進學裡。
雖然他也不怎麼聽他哥的話,但他哥所說的向來極有道理,不然恒王那麼多的幕僚,為何隻他這麼受其重用。
“爹,那我可以去和我的夥伴們告個别嗎?”
他爹雖沒有明言要送他去哪家書院,但要去讀書的事情已是闆上釘釘了,左右不過這兩日的時光,他還有些生意經要和夥伴們交待一下。
“想都别想。”聽了兒子的話顧良遠直接甩袖離去,覺得多看一眼這倒黴兒子都要折壽,一個助人為樂的事情他都幹犯下彌天大禍,要是再不把他的心思斷絕,指不定真要犯下殺劫。
恒州府的那位,現下可正在雲水鎮呢,幽州府的勢态緊急,毗鄰其的恒州府也難得安甯。
再加之自故祖去後恒州已多年不得重用,如今得以再堪大任,勢必要嚴于律己的,要是放着不管讓這小子一頭栽了進去,被當做了誓旗立威的典範,他這爹都沒地兒去哭。
“我會讓翠羽告知他們你要準備入學的事情。”
顧良遠的聲音遠遠傳來,到底讓不至于和夥伴們不告而别的顧謹安舒了口氣,但随即又提起了心。
他爹該不會是要把他送到數十裡外的縣城去求學吧?
應該不會吧?他爹恨不得離那裡越遠越好,但要是他大伯插手了的話,也不是沒可能。
意外探知到真相的顧謹安嘗試着從記憶裡搜索關于蘭溪城的事,發現除了四四方方的農家大院,就隻有離開時的風狂雪驟,以及他們被卷走的家産。
真不是一個讓人愉快的地方。
且行且看吧。
出門到廚房覓食的他在接受了翠羽的諸多投喂之後,就懷揣着一個餅摸去他爹的書房,準備用他爹的筆墨紙硯将煽豬的實操圖畫出來交由虎子等人。
主要是離了今晚,他也不知道還有沒有時間和機會來鼓搗這些東西。
虎子的父親是十裡八鄉有名的獵戶,他自小耳濡目染的,照圖煽豬應該不算什麼難事,畫得詳細些就好。
現在正是他爹娘的甜蜜相處時光,連龍鳳胎都抱到翠羽房中看燈花了,他最少有一個時辰的時間可以在書房中不受幹擾為所欲為。
“你在畫什麼?”
就當他正拎着不順手的毛筆畫得入神之時,耳邊突然傳來一句幽幽的疑問,要不是在大學水課上練就了一身雷打不驚的本領,隻怕即将完工的圖解于此就要報廢了。
“畫小豚啊?來,給爹看看。”
不等顧謹安回答,顧良遠就自顧自的研究起了他的圖畫,意外發現他兒子居然還有點繪畫天賦,别看這拿筆的姿勢不咋樣,這豬畫得還有點寫實……
會不會太寫實了點?
“你畫的什麼東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