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六年如一日的演技顧謹安都不想吐槽了,他絲毫不懷疑,哪怕他爹頂着這張驚為天人的臉進駐他後世的娛樂圈,也絕對吃不了演戲那碗飯。
“假嗎?那不裝了,來,小崽子,拿好你眼前那本書,跟着你爹我好好學習,我可是很忙的,要是讀三遍都還讀不順的話,桌上那柄戒尺你看了吧。”
“看到了,你最愛的桃木戒尺。”還好不是讓他背下來,看了一眼手肘邊的戒尺,默默和它移開了點距離,不然總覺得不吉利。
“那我可就開始了。”
看着昂首挺胸行至身前的父親,顧謹安總算是有點接受了對方要親自給他啟蒙的安排。
隻是就他那樣跳脫的性子,真能沉下心來給幼兒啟蒙嗎?
蘭溪顧府到底怎麼他了,感覺整個人都不太對了。
“人之初,性本善……”
江娘子待龍鳳胎吃飽睡去之後就來到了書房外面,聽到裡面傳來一大一小的誦讀聲方才安心的舒了口氣,又聞松墨之言說兩人已經開始了大半個時辰,更是開心的轉身去了廚房安排翠羽炖雞。
她在閨中時也讀過幾年書,自覺比繡活還要累人,雖然他們這樣的人家難以以科舉立業,但安哥兒要學的顯然比當初他爹為了給女兒鍍金學的更多,可不得好好補一補。
須知今早顧良遠和她說了要親自給孩子開蒙時她還有些懷疑,倒不是覺得他學識不足以為孩子開蒙,而是她在這夫君身上從來沒有看到任何的人師樣,哪怕已是三個孩子的父親,跳脫起來和當初初見時也沒什麼兩樣。
不過現在聽來也是有模有樣的。
雖然對常秀才的遭遇表示同情,但她也不能昧着良心說現在的發展不是她想要。
隻多多為他雲遮山山上的道長們有真本事,能幫他解一解這纏身的厄運,她夫君今早回來都喝了好大一壺壓驚茶。
“苟不教,性乃遷……”跟着他爹重複了十多遍,早就能背誦但又決心裝笨的顧謹安覺得自己的嗓子快要遭不住了,偷偷擡眼看到他爹的目光也有些飄忽,心生一記打斷誦讀的節奏問道。
“狗?狗的畫法可多了?端看你要畫什麼的。”
在今早之前,顧良遠從未覺得教人讀書是什麼苦難的事兒,但現在他心累得隻想呵呵,難怪懷遠兄一再拒絕收徒呢,他現在都累得想要拉根繩子去上吊了。
挺聰明一孩子,怎麼教了這麼多遍還要他帶讀啊,他記得他小時候……
好吧,不往臉上貼金了,他小時候沒他兒子聰明,更喜歡趁着先生不注意的時候在紙上畫小人。
如今角色互換,瞬間感覺教書比讀書更加累人。
要不是懷遠兄突遇怪事到山中祈福避災去了,他或許不用受這種苦了。
早就教得不耐煩的他一聽兒子詢問繪畫事宜,當即就來了精神,課堂上畫小畫,他可最熟練了。
不僅細細将所知的畫法說了一遍,還頗有興緻的帶着兒子在原準備寫大字的紙上畫了各種大大小小的狗,也不嫌棄對方慘不忍睹的握筆姿勢,完全忘了自己開蒙的主職。
“爹爹畫的真好!”
計策得逞的顧謹安很捧場的對着每個狗子都誇出了花,雖然畫狗也不是他喜歡的活動,但比他爹堪稱催眠的教育水平來說好太多了。
“這麼認真呢。”
親自前來喚父子倆吃飯的江娘子輕輕推開房門,就看到兩人頭靠頭的湊在桌前寫寫畫畫,當即驚喜得臉上的笑容都大了幾分。
看來進度比自己想象的要快,難怪許久沒有聽到誦讀的聲音,都寫上字了。
隻是這兩人怎麼一聽到自己的聲音就抽出紙張到處亂藏?
“藏什麼,剛開蒙寫得不好才正常,還怕我看呢。”通過眼神使勁兒,輕輕巧巧的就從丈夫手中奪過了剛準備塞進袖子的紙張,小心翼翼的徐徐展開。
“這是什麼?”
一個又一個或憨态可掬或機敏威風的墨團出現在她眼前,甚至每個她都能辨别出品種,但此刻她情願自己眼花。
“……你們一大早就幹了這個?”
什麼時候字長狗樣了怎麼沒通知她呀,氣得手抖,白瞎她一隻肥雞。
“他讓我畫的!”
搶在兒子開口之前,顧良遠迅速撇清了自己的幹系。
被賣了個幹脆是顧謹安早已意料的結局,他爹這樣可太正常了,要不是他速度慢了點,現在鍋就該頂他爹頭上了。
半斤的八兩,相互受着就是了。
現在麼,得趕緊麻溜兒的認錯。
“娘親,我錯了,就算爹爹講的想睡覺,我也不該去畫小狗。”
“臭小子……”又給他上眼藥,昨晚剛獲得娘子寬大處理的顧良遠隻敢暗自咬牙。
以他娘子的偏心程度,他今晚隻怕要睡書房。
沒想到江娘子隻是恨恨的将手中的紙一扔,就轉身出了書房。
“翠羽,把雞端去喂狗!”
“啊?”
剛端着雞肉出廚房的翠羽很是迷茫。
“别啊,娘親,我讀了一早上的書早就餓了。”
“是呀,娘子,賞狗不如賞我吃。”
父子倆不顧飄落地上的紙張,緊随江娘子其後奪門而出,又在門框處擠做一堆互相瞪眼,最後顧謹安人小敏捷,搶先一步跑到娘親的身前。
“你可别提讀書二字了,我聽着都覺羞愧。”
看着可憐巴巴咽口水的兒子,江娘子氣得用指頭戳了戳他的額頭,最終抵不過黏黏糊糊的撒嬌攻勢敗下陣來。
“嘿嘿。”顧謹安摸着并不疼的額頭傻笑,卻沒有應承娘親的言下之意,畢竟這輩子卷讀書對他好像真的沒什麼用,還不如空出大頭的精力去發展其他道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