謝谕瞳孔微縮,輕喝一聲:“小心!”
他一手拉住廖在羽的胳膊,一手抱住她的腰,一個飛身後退了三四丈。
廖在羽不鍛體,反應力和體力都差得遠,這時隻能抓緊謝谕,一動不動。
那一灘沸騰的黑色液體逐漸膨脹,一大團事物忽然就從地裡冒了出來。兩隻圓溜溜的白球對準廖在羽和謝谕,臉上列出了一道黑不溜秋的口子。
廖在羽哪裡還認不出:“這是孽種?”
謝谕:“是。”
“中午的那件事沒解決,你被人家聞着味道追來了?”
謝谕:“……我是那種人?中午碰上的孽種都死了,現在這批,我也不知道是哪來的。”
廖在羽看向中庭。一些人開始冒出黑氣,渾身軟成了一灘果凍,然後蠕動着撲向了身旁的人。
她不安道:“這是……擴散了?”
恐怕這就是謝谕說的,孽種控制人的方法了。
孽種身上的黑氣會影響人的心智和形貌,那豈不是像病毒一樣會人傳人?那鎮雲城豈不是完了?
眼前的孽種眼見就要暴起了,謝谕一邊警惕地拎起他的長槍,一邊與廖在羽說話:“恐怕是這樣。看來,還得請你幫忙了。”
廖在羽看了一眼自己略瘦的胳膊:“……我幫忙?幫倒忙嗎?”
她對自己的戰鬥力有及其清晰的認知。她是脆皮來的,一碰就碎。
說話間,孽種已經蠕動着撲了上來。謝谕抱着廖在羽跳到了外側的圍欄上,幾乎與孽種擦肩而過。
他蹬向欄杆,穩穩禦風落在半空:“不需要你動手,隻是這裡人多,恐怕它們逃散。你能不能解決?”
廖在羽看了一眼樓下幾隻追着人跑的孽種,知道事情有些嚴重了。她迅速道:“行,我繞着這棟樓布置陣法,你看着它們,别讓它們出去。”
謝谕答應道:“可。”
廖在羽掏出随身攜帶的朱砂和狼毫,禦風飛至屋檐,頂着屋裡一聲高過一聲的驚呼和器物碎裂的聲音埋頭畫陣。
殷紅的朱砂流水一樣漫過起伏的檐,留下的行迹竟然凝成了穩穩當當的導靈紋。漫天的靈凝聚于廖在羽手中的狼毫筆鋒之中,她凝神操控,流了滿頭的汗。
“在羽,快點!”
謝谕拎起一個男歌伎丢到一側,然後一根長槍挑破了孽種的身體,黑色的煙霧爆開,葡萄酒一樣的液體流了滿地。
場面越來越混亂,在場有實力的道者就他一個,饒是他再怎麼強大,也沒辦法救下所有人。
而他還得盯着屋子裡的所有人,他們一個都不能離開。萬一他們被感染了,鎮雲城的近百萬人口,極有可能會在一夜之間陷入險境。
“快了,别催!”
廖在羽仰頭扭了一下酸痛的脖頸,舔了舔滿唇的汗水,咽下一口唾沫。
時間太過匆忙,條件又過于艱苦,要刻畫的陣法也極其複雜,廖在羽耗費的神識和精力是平時畫陣的數倍不止。
這不是她第一次面對這種情況,平日裡她與其他風翎衛出勤,若遇敵襲,也需要她充當首腦,用一支破舊的狼毫保護他們。
她是擊雲宗的當代陣修天才,出類拔萃、舉世無雙、絕無僅有,年紀輕輕,已經是擊雲宗的陣法宗師了。
除了擊雲宗閉關不出的長老,擊雲宗沒有誰的陣法比得過廖在羽。
今晚,隻有她廖在羽能封住這些孽種!
她帶着筆尖跑遍屋檐,顫抖的手落下最後一筆,然後她掏出一塊輔助用的微縮陣盤和一塊靈石,接上了陣眼。
四合院的四處屋檐已然爬上了密密麻麻的殷色導靈紋,廖在羽打開陣盤的開關,霎時間,天地之靈紛紛然彙聚而來,湧入陣眼,如電流般極速馳騁于導靈紋中。
天上泛起了妖異的紅光。
成了。
謝谕放下一口氣。
紅光落下,化作透色的簾幕将四合院攏住。
那些未亡的孽種似乎意識到了什麼,紛紛發了瘋似的橫沖亂撞起來。
廖在羽沖謝谕喊道:“師叔祖,把中庭裡的人遣散到外圍,我要收網了!”
謝谕掐訣,平地裡冒出一股風,将中庭裡散亂的衆人吹至樓裡。
“快些,樓裡也有孽種!”
“來了。”
廖在羽雙手結印,借助陣盤引導着靈的走向。洶湧的靈登時湧向籠罩着院落的結界,然後結界收攏,越過凡人和道者,逼迫尖叫不已的孽種朝中庭中心挪去。
謝谕施法,點燃了一簇火,把孽種燒了個幹淨。
集中在二層的衆人目瞪口呆。
緊接着,不知是誰帶了頭,踮着腳尖偷摸着下了樓梯。
廖在羽坐在屋檐上,正好看見了偷摸下樓的幾人。
已知的孽種滅了,但是否有孽種潛藏在衆人身上,還是個未知數。
她趕緊換了結印的手勢,在四合院外側布下了一層結界,攔住想趁亂離開的幾人。
走到門口的幾人出不去。他們因恐懼而怒不可遏起來:“憑什麼不讓我們離開!”
廖在羽禦風落在地上,掏出風翎衛統領的标識,闆着臉道:“風翎衛統領在此,不想惹事,全部給我呆在原地不要動!”
她臉上嚴肅,可心裡也在冒汗。
沒有人知道如果被孽種感染了,要如何恢複正常。
要是裡面這些客人、歌舞伎、小二和老闆的其中之一中了招,難道要把他們都殺了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