若是擊雲宗沒碰上孽種這爛攤子,距離第一次得重大疾病還有個十幾二十年,她說不定會試試修征鋒道。
廖在羽關上系統界面,禦風飛過層疊的窯洞。
……
擊雲宗的建築一向比較簡陋,弟子宿舍依地形而建,窯洞層疊,光影明滅,在黑夜中顯得奇異又溫暖。
這牆窯洞斜斜往下,宗内的地位越高,洞府的位置也就越高。比如,擊雲宗的管理層——風翎衛的統領、堂主和宗主,就住在黃土塬頂端獨立的建築群裡。
廖在羽有一座屬于自己的一進四合院,是她成為風翎衛統領的那年,由夏瑛代表宗門贈予她的。
面積不大,但是精緻,牆面甚至雕上了風翎衛的獨屬符文。
但廖在羽實在太忙,沒時間打理,以至于四合院的大部分空間還處于荒廢狀态。
廖在羽落地,掏出陣盤正要開啟結界,身側忽然傳來一道幽幽的男聲:
“廖在羽。”
極短的三個字裡似乎雜糅了三分的委屈和疑惑,一絲怒意,還有一點說不清道不明的意味。
她吓了一激靈,下意識往後退了兩步,轉頭眯眼,許久才看清陰影裡站着個人。
那人還提着一袋子東西。
空氣中隐隐彌漫着一股燒烤的噴香。
廖在羽憑借氣味認出那是東街的“嫩山羊燒烤”,她最喜歡的那家。
而擊雲宗知道她的喜好的,除了方才别過的夏瑛等人,就隻有映月和謝谕了。
可是謝谕來找她做什麼?竟然還用那樣的語氣喊她的全名。
廖在羽感覺太陽穴又突突地跳了起來。
被她捶了幾拳,生氣了?
可生氣了,為什麼要提着“嫩山羊燒烤”來找她?
她走近兩步:“……師叔祖,您找我有事?”
謝谕默了默,随即很輕地笑了一聲:“路過,不行?”
廖在羽扯了扯嘴角。
這話三歲小孩都不信。
她歎了口氣,打開四合院的結界,然後推開院門,回頭看他:“既然是路過,要進來坐坐嗎?”
謝谕沒有拒絕:“好啊。”
……
一個時辰前。
謝谕還在“嫩山羊燒烤”的門前站着。他剛結了賬,心情很好地對着冒着熱氣的紙袋拍了留影。
他打開玉牌,點進廖在羽的聊天框。
謝谕:【小徒孫侄~】
謝谕:【圖片】
謝谕:【師叔祖大人有大量,不跟你計較】
謝谕:【今晚的夜宵是嫩山羊家的,想吃嗎?】
謝谕:【想吃的話,師叔祖吃給你看昂~ ^ ^】
過了幾秒,謝谕的玉牌上彈出一串系統提示:【對不起,您的消息已被拒收。】
謝谕嘴角的笑容凝固了。
他是沖浪選手,刷到過相關的帖子,知道在被拉黑之後再發消息給對方,就會彈出這樣的消息。
但在他看到那條消息的那一刻,一股分外陌生的情緒湧了上來,麻木的知覺從胃部一路上爬到天靈蓋,竟然把他一個征鋒道道者弄得頭暈。
小羽毛把他拉黑了?
為什麼?
真生氣了?
他被讨厭了?
謝谕站在原地一動不動,直到有人推他,說聲“借過”,他才眨了眨眼睛,擡頭,定定地看着人。
那人是個粗壯的漢子,被謝谕一看,打了一個激靈:“你、你,哎!”
他支吾半天,寒毛直豎,根本說不出個所以然來。
眼前的男人恍若靈魂出竅,可眸子裡的紅光盛得幾乎要溢出來,詭異得緊。
“有事?”
他語速和緩,一字一句地道出,分明是和煦的語氣,聽起來卻讓人如墜冰窟。
漢子落荒而逃:“沒什麼,您繼續。”
謝谕沒在意,他走出“嫩山羊燒烤”,徑直禦風回了自己的院子。他像往常一樣洗澡更衣,躺到了床上。
他的睡眠質量一向極好,幾乎沾床即睡。
可今日夜已深,連窗外不眠的夜蟲也噤了聲,他卻仍在翻來覆去,遲遲不能入睡。
他這是怎麼了?
謝谕開始不能理解自己。
一個擊雲宗的弟子把他拉黑了,那又怎麼樣呢?何至于不高興?
……
風起。
遮住月光的雲朵忽然散開,露出明亮的銀白來。
謝谕毫無征兆地從榻上坐了起來。
他看了幾秒床頭的玉牌,随即起身更衣,提上“嫩山羊燒烤”出了門。
他從來願意聽從自己内心的想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