申時三刻，洛水突然泛起銅綠。寒門船工打撈起的青銅匣裡，七十九具河工骸骨環抱《法經》竹簡。當謝明夷将竹簡浸入河水時，褪色的批注顯出新墨："法不阿貴，繩不撓曲。"韓昭的鐵尺已插入河堤裂縫，挑出的赤鐵礦砂遇水膨脹，将"丙戌年修"的銘文撐出裂痕。

戌時梆子聲裡，三百盞孔明燈自貢院升起。韓昭的鐵尺擊落某盞繪着螭吻紋的燈罩，燃燒的桑皮紙顯影出吏部考功司的密檔——寒門舉子的科場座次，早在半年前就被青銅骰子排列成卦。謝明夷染血的玉笏插入燈架殘骸，挑起的玉帶鈎内側，新刻的"寒門當立"正滲出教坊司特供的胭脂色。

子夜驚雷劈開銅匦底座，韓昭立在噴湧的狀紙洪流中。某張血書突然黏住鐵尺，墨迹裡混着的赤砂顯出新陣——正是明日廷推的寒門禦史名單。當他按《韓非子·有度》篇重排狀紙時，缺失的"刑過不避大夫"一頁突然從謝明夷袖中滑出，紙角折痕與二十年前白無垢的紙鸢如出一轍。

五更天，寒門學子齊誦《定分》的聲浪震落檐角冰淩。韓昭将新鑄的獬豸銅印按在《青鸾榜》空缺處，印文"法行天下"的血痕滲入朱砂名錄。晨光穿透貢院殘窗時，三百個墨錠突然迸裂，裹在其中的《洗冤錄》殘頁随風飄散，每頁批注都指向同一個黎明——法家寒門入主禦史台的時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