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路上,江初月的心情平穩中帶着愉快,何年卻一直神情複雜,于是她問道,“怎麼了?你想什麼呢?”
何年幽幽道,“我有點想不通,神獸居然是那個樣子的。”
江初月頗為理解他的複雜心情。
打個比方來說,江初月從小是看着西遊記的電視劇長大的,電視劇和各種相關的動畫片裡,齊天大聖的形象都對得起美猴王這個稱呼,也不怪很多當年的小朋友都沉迷于看猴,完全忽略了電視劇中的各種美人。
然而在江初月長大後的某一天裡,她忽然了解到西遊記原著中對孫悟空的描寫卻是“拐臉,凹臉尖嘴”以及“身不滿四尺,年不過三旬”。
這大概就是信仰崩塌的感覺吧,估計神獸的傳說在妖怪那裡流傳頗廣,沒準某代神獸就是何年的童年偶像。
江初月安慰何年,“喬耀這不是還沒正式上崗嘛,聽說現在在崗位上辛苦工作的是他師父。”
本來很是貼近玄幻設定的東西被她這樣一說,聽起來簡直和人類的九九六沒什麼區别了。
聽到江初月這樣說,何年的心情稍稍平複了,“算了,不想了。本來神獸的事就離我們普通妖怪很遠。”
“因為他們住在深山老林裡嗎?”
“差不多吧,聽說這種小區裡的居民也不歸妖事局管。”何年說道,“而且我看他們也不怎麼用手機呢。”好像剛才飯桌上唯一用手機的就是人類烏朵了。
江初月咂舌,語出驚人道,“手機都沒有?那和山頂洞人有什麼區别。”
何年想了想,倒覺得她這個比喻确實精妙。也許就是因為沒有手機玩,剛才出現的喬耀才會行事作風比較我行我素吧。
開學之前的某一天,江初月在給烏朵打視頻電話的時候問起了小鳥。
“它在這兒。”烏朵把鏡頭移了一下,正對着和她那個鴿子下屬愉快玩耍的小鳥。
小鳥一聽到江初月的聲音,高高興興地飛到了鏡頭前。
“好像胖一點了,圓乎乎的。”江初月一看就知道它被養得很好,放下心來,同時也意識到了一個新的問題,“她也是妖怪,它不怕她嗎?”
“不怕,它和她可親了。”烏朵順手摸了鳥頭幾下,“可能因為我辦公室裡的都是草食妖怪吧。”
江初月一想,好像還真是這麼回事,何年雖然性格非常溫柔,但獵豹确實是實打實的肉食動物。
身為半妖的小鳥靈智有,但并不多,懵懵懂懂的,當然不知道他其實是多麼溫柔好脾氣的妖怪。
也怪不得小鳥不怕喬耀,四舍五入都是同一物種嘛,大家都是鳥。
江初月敏銳地發現小鳥的一應生活用品都放在鴿妖的辦公桌上,問道,“它的東西怎麼都放在那兒啊?”
“現在她才是它的主要監護人。”烏朵順着江初月的目光看去,無奈道,“有妖不肯讓我養鳥。”
江初月心想,應該是不肯讓烏朵養别的鳥才對。
這劇情她可再熟悉不過了,何年簡直想讓她與任何其他貓科動物都不共戴天,恨不能拉着她一起穿進一本名叫《獵豹超甜:霸道園長心尖寵》的小說裡去。
但感情的事隻有兩個當事人(妖)才有資格做決定,所有很久很久都不被察覺的愛都是因為愛得太小聲了罷了。
江初月自己有過切身體會,并沒有提前點明,而是笑道,“那很好啊,估計有前輩帶着,小鳥也能快點步入修行的正軌中去了。”
“是啊。”烏朵覺得辦公室裡常發生的這一幕簡直稱得上是“母慈女孝”,“它過得很好。”
忽然有妖在電話那頭叫烏朵,烏朵對江初月說道,“等一下。”便走出了鏡頭。
沒過一會兒,烏朵匆匆回來,對江初月道,“我得去處理事情了。我們小區的鹈鹕又把人工湖裡的錦鯉含嘴裡去了。”
當了這麼久妖怪幼兒園的園長,江初月自認已經什麼事情都能接受了,聞言還是瞠目結舌,“你們小區的鹈鹕……他不是妖怪嗎?”
“對啊,受害錦鯉也是妖怪。”烏朵露出一副“沒想到吧”的表情,“因為雙方都是妖怪,所以鹈鹕姐每次都是隻含不咽。”
江初月沉默一會兒道,“還,還挺給别妖面子的。你快去忙吧。”
電話被挂斷,江初月由衷地對何年感歎道,“我覺得咱們的工作可真好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