璀璨的水晶吊燈下，古地球時代恢弘華麗的圓舞曲通過微型音響傳遍整個大廳，盛大的舞會剛剛開始。穿着西服和禮裙的來賓們兩兩一組紛紛步入舞池，自然地圍成一圈，依照舊時華爾茲的男女站位站定。

戴琳右手扶在胸口，左手背至身後，微微躬身，眼睛卻毫不避諱地看着神色有些僵硬的喬伊，故作驚訝道：“夫人不會想反悔吧？”

周圍的人群已經紛紛起舞，見到舞池中兩位遲遲不動的人影，越來越多的目光不由聚焦到戴琳和喬伊身上。兩位女士的組合在即便不是在自由區舉辦的舞會上也稱不上稀奇，隻是戴琳和喬伊的氣質太過驚豔，讓人忍不住好奇。

喬伊自然能感受到周邊似有若無的打量視線，他皺了皺眉，盡力無視這些外在幹擾，在戴琳做出更出格的動作之前，将手放入了戴琳手心，冷淡地回答：“能與夫人共舞，是我的榮幸。”

“我也這麼想。”戴琳愉悅地托住了喬伊半裸的後背，她比喬伊矮了一個頭，但跳起男步卻不急不緩，遊刃有餘。

她擡起頭想看觀賞一下喬伊現在的表情，卻隻能看到喬伊清晰的下颌線和輕抿的紅唇。目光在喬伊鎖骨處晃眼的痣上停滞了一秒，才接上後半句：“夫人的女步很優雅，平時也經常參加舞會嗎？”

喬伊毫不掩飾的男性嗓音從頭頂傳來，比起先前壓低嗓音多出的幾分輕柔，現在的聲音又清又冷，如高山上的一捧雪：“近身格鬥中敏捷和靈巧是最基本的訓練科目，女王陛下對此很好奇？”

這是在警示她不要再開惡趣味的玩笑了嗎？

好吧，戴琳對美貌的人向來會多出一點寬容心，畢竟她自己的脾氣也算不上很好。

她以沉默做出了暫時的讓步，輕輕擡起右手。二人靠着喬伊微微屈膝完成了一個不算太完美的轉圈，戴琳的目光穿過人群不受控制地落在兩個不像在跳舞而是在打架的人身上。

是她的男伴和喬伊的小保镖。

看起來兩個人似乎因為誰跳男步起了一些争執，上一秒男伴撞了羅恩的膝蓋，下一秒羅恩踩到對方的鞋面。她移開目光，十分嫌棄，打算裝作與他們不認識。

喬伊的手隔着手套再次輕輕落回戴琳的手臂上，保持了符合禮節的距離。

他的聲音拉回了戴琳的注意力：“夫人邀我跳舞，想必有話要說。”

戴琳輕輕笑了一聲，說：“剛才你講了一個有趣的故事，按照禮節，我也應當講一個有趣的故事作為回禮。”

沒等喬伊開口，她就繼續說下去：“據說希望地最初的建立者并不是純粹的反帝國人士，而是一群充滿浪漫情懷的理想主義者，成員有聯合議會的議員，科學家，學者……等等，他們夢想能帶領人類回到自由的時代。人類為了在星際大航行的過程中最大幅度減少不必要的犧牲，實行了很長一段時間限制人身自由的集中管控制度，這種嚴苛的制度後來被光腦極高效率的大數據智能模拟所取代，人類開始主動依照光腦給出的結果理性地決策和生活，但也有人極力反對光腦入侵人類的生活。”

喬伊垂下眼，說：“帝國從未記錄這段曆史，按照協會的說法，光腦從誕生起就受到了極為熱烈的歡迎。”

“誰知道呢？我說的也隻是個無從考證的故事而已，”戴琳微微一笑，腳步不停地和喬伊轉了個圈，在即将結尾的圓舞曲中輕描淡寫地說出了故事的結局，“後來這些人被驅逐出帝國，駕駛着一艘星艦消失在了茫茫星海之中，也有人說他們早就被帝國私下處決，希望地隻是一個人類渣滓用來反抗帝國的光鮮亮麗的借口——啊，好像這一支舞要結束了呢。”

喬伊沒有回答，目光緊盯着戴琳身後一對起舞的男女。猙獰的刀疤從面具中穿過，直抵眉心，即便戴着面具，也遮掩不住那雙渾濁的眼睛中的貪婪與欲望。

是這次的行動目标，格裡。

喬伊下意識借着舞步往前，戴琳卻忽然向他邁出一大步。為了避免戴琳踩住他的鞋面，他不得不後撤一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