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層的房間都是套房設計，房間的主人可以在權限範圍内進行局部改造，”科瓦操作着手中的小型儀器，泛着藍光的屏幕裡顯示出不同的波段頻率，語氣中有些得意，“老家夥如果想藏東西，一定會更改布置，這裡做了絕對的信号屏蔽和精神力阻隔，普通儀器在這裡和廢鐵沒什麼區别，可惜擋不住我。”

喬伊觀察着科瓦的動作：“你對這裡很了解。”

戴琳的人送了他一套女仆服飾的同時也提供了一些注意事項和不需要動用精神力就可以使用的工具，他本想拒絕，但進入自由區後他發現這裡的科技水平原始到帶來的小部分儀器和武器都出現了不同程度的異常。

更奇怪的是，在這個房間裡，除了冷兵器外的其他東西都失效了。喬伊嘗試鋪開精神力，卻像觸碰到了一層無形的隔膜，都被反彈了回來。他隐隐覺得，事情似乎沒有表面那麼簡單。

“那是當然，”科瓦一邊劃動屏幕，一邊往書房走，忽然頓住，回過頭，表情有些哀怨又有些驕傲，“小姐，先前見面的時候，我就提示過我的姓氏。”

喬伊微微歪了歪頭，語氣波瀾不驚：“所以？”

顯然，喬伊是記得科瓦的，但是把科瓦歸入了無需給予眼神和關注的一類。

科瓦認真歎了口氣：“所以，我本來想借這個優勢追求小姐你，誰知道你的丈夫……不對，那個一看就四肢發達頭腦一般的家夥是你的同伴吧……雖然帝國和自由區之間是不可能的，但小姐你應該是單身對吧？我要是幫了你大忙，你能不能……？”

科瓦還沒說完就覺得脖子邊一涼。

喬伊冷冷說：“不要說無關話題。”

科瓦麻木地接受了今天的第不知道幾次打擊：“我的曾曾曾祖父叫做凱利·莫涅斯，光腦的第452代版本的核心研發成員之一，事實上，如果再往上追溯，帝國的核心科技研發都離不開我們家族的祖先參與，但是因為年代過于久遠，很多事情變得難以考證。這些事還是我的曾祖父告訴我的祖父，我的祖父告訴我的父親，我的父親告訴……”

“據我所知，帝國現存的五十二支家族中，沒有一支叫做莫涅斯的家族，”喬伊打斷了科瓦的長篇大論，擡手撫過浮雕花紋的牆面，即使隔着手套，掌下花紋的觸感依然可以清晰感知，“你們犯了什麼罪遭到帝國的驅逐？”

“這個嘛……”科瓦輕快地劃動屏幕，冰冷的藍光映在他的眼中，“不過是聯合了一些人反對了光腦中某個功能的嵌入和使用範圍，畢竟能夠掌握全人類每天動向的東西如果落到不那麼善良的人的手裡，或許人類會比當初行星撞地球毀滅得更快吧。”

像是突然抓住了什麼關鍵，喬伊忽然回過頭：“你的祖先是希望地的成立者之一？”

“該死，探測器好像受到了什麼未知的東西幹擾，是哪個混……什麼？”科瓦罵人的話還沒說完，喬伊已經逼近他的身前。

他看着喬伊近在咫尺的臉晃了下神，直到喬伊拎起他的領子，居高臨下俯視的眼裡半是嫌棄半是厭惡，他才醒了神，連忙回答：“算……算是吧。”

喬伊目光忽然變得淩厲：“你要找的不是武器庫，而是消失的星艦。”

禁锢脖子的手指一點點收緊，科瓦大張着嘴，卻發不出一點聲音。

他終于看清那雙美麗的眼睛，潋滟的湖水下是絕對的高傲和冷漠。科瓦驚恐地意識到，或許他高估了自己的最終籌碼對喬伊的價值，又或許無論是什麼籌碼，喬伊都不會放在眼裡。

盲目自信的人往往隻看得到大海的美麗，卻遺忘了這隻是冰山一角。

科瓦開始感到四肢發麻，眼前忽明忽暗，有無數光點在眼前飛過和炸裂。直到他匍匐在地抓着脖子咳到想把隔夜飯都吐出來，他才發覺自己似乎逃過了一劫。

陣陣發黑的視線内，兩道身影已經纏鬥在一起。

微弱的模拟月光下，飛舞的裙擺如翻湧的浪花，露出裙下被白襪包裹的纖長筆直的腿，金屬的冷光如流星般一瞬而過。

泛着冷光的刀刃轉眼被喬伊握在手中，毫不猶豫地朝突然出現的男人刺去。

科瓦後怕地舔了舔發幹的嘴唇，他以不依靠外物和科學技術幹預依然能夠保持兩眼5.2的罕見優秀視力發誓，喬伊腿環上的武器不少于五樣。

那把匕首的殺傷力或許還是其中最輕的。

站在暗處的男人偏過頭，側身抓住喬伊的手腕。喬伊順勢屈肘一擊，直沖男人面中。

男人往後一仰，鼻尖堪堪擦過絲質手套，手臂在旁邊的沙發上一撐，一發千鈞之際翻身避過喬伊一記橫掃。

冷光在空中劃過，筆直插入柔軟的坐墊中。

男人轉過臉，沒有去看離他耳朵隻有一公分的刀刃，而是順勢滾落沙發，反身抓住喬伊的手臂。喬伊拔出匕首，察覺手臂上的禁锢，猛地回過頭。

飄揚的碎發下，幽藍的眼睛含着一絲惱怒。

科瓦屏住呼吸，慢慢往後撤。

他雖然四肢不發達，但看得出喬伊的身手在自由區都找不到幾個對手，而那個男人卻能遊刃有餘地接招。

他趁機看向離他隻有咫尺之遙的探測器，藍色的屏幕上正閃爍着紅色的光。

這對他來說是個好機會。

科瓦咬着牙一步步挪向探測器，在指尖接觸到屏幕的一刻，一道冷風破空而來。他猛地将探測器攏進懷裡，依靠本能翻身滾到另一個角落，匕首精準地插入他剪裁良好的西裝褲腳，将他釘在了地闆上。

寒光顫顫，匕首仍在嗡鳴。

科瓦尖叫了一聲，下意識縮了縮腳，褲腿劃過刀刃，當中撕成兩半，露出長滿卷曲腿毛的小腿。

喬伊皺了皺眉，像看到了什麼髒東西一般飛快地移開了目光，又不期然撞進男人的眼中。

仿真的月光西斜，悄然流淌過狹小的角落，也流淌過男人寬闊筆挺的肩背和深邃的輪廓。黑色的短發被鍍上一層冷光，卻不如那雙冷然如寒潭的眼睛更讓人無法移開眼。

喬伊将這種怪異的感覺歸結為被偏遠星系粗魯居民蘭切斯特無禮地直視而感到的天然的不适，于是偏了偏頭，将視線落到男人肩後。

這絕不是對蘭切斯特認輸，喬伊在心裡對自己說。

“那個……”科瓦強迫自己忽視插在眼前的匕首，聲音卻抖得不成樣子，“你們打歸打，别傷及無辜行不行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