受到中央控制室被炸毀的影響，越深入艦體深處，能見度越低，通道的寬度也從三人寬縮減為僅容一人通過。

幾近耗盡的精神力降低了喬伊對周圍感知的敏銳程度，更多的時候，他是依靠經驗和直覺判斷蘭切斯特在艦體内部的行迹路線。

雖然不想承認，但蘭切斯特的确背得很穩，足以讓喬伊暫時性忽略他正姿态親昵地趴在公認的競争對手的肩膀上。

适當的松懈......不，休整，是為了更好地應對接下來可能發生的未知事件。

喬伊向來在權衡事情的優先級這件事上做得很好。

他在黑暗裡微微低頭，借助直覺看向蘭切斯特的後腦勺，仿佛這樣的審視對觀察蘭切斯特的反應更有效：“你對霍普号内部結構的熟悉程度似乎不比科瓦·莫涅斯低。”

“行動組的任務是驗證自由區星艦存在的真實性，不希望提前引發外交和輿論風波，他們需要一個可以潛入并熟悉自由區的合适人選調查。”

這套說辭并沒有說服喬伊，他指出蘭切斯特話裡的漏洞：“出這次任務前你在首都星休整了十天，最後一次出現在學院是三天前，蘭切斯特，如果你想說你是在三天内得到了帝國這麼多年都不知道的線索，那麼帝國的智囊團成員們是時候辭職了。”

蘭切斯特俯身進入更加低矮的通道，喬伊不得不俯身貼緊蘭切斯特的背，胸腔震動傳來的氣息十分沉穩：“帝國借助光腦在天海系的統治力可以達到95%以上，但依舊存在信息盲區。在無處不在的星網監控下，很多人甯願用古老的方式傳遞秘密，在偏遠星球，地下交易比星網購物隻會比想象的更受歡迎。”

喬伊想起什麼，眼神冷了下來：“你之前說調查過我的家族，也是通過黑市得到的信息？”

壓在肩膀上的手指蜷起，夾克在黑暗中被攥得發皺。

他從不認為血緣關系是堅不可摧的東西，家族傳承無非是整體利益最大化的結果，越遠離利益中心的對家族的忠誠和認同也會越低。家族之間和家族内部相互傾軋的事喬伊雖然沒有親眼目睹，但也聽說過不少。

斯塔那家族能走到現在也隻是利益分配相對公平的結果，以及對家族信仰堅定不移的追求。

可人的想法并不是一成不變的。

皮莫斯的話又在喬伊耳邊浮現，像是風雨前夜的谶言。

“不是。”

蘭切斯特的聲音在冰冷狹窄的通道裡回蕩。

肩上的手幾不可察地松開，像是手的主人松了口氣。

蘭切斯特停下來，短硬的發茬掃過喬伊發絲，在觀察完方向後，繼續道：“黑市隻是給了我星艦入口的線索，自由區經曆了多次流亡，加上消息封鎖，他們知道的隻比帝國多一些。”

喬伊冷不丁問：“那你呢？”

直覺和事實不停地在告訴喬伊，蘭切斯特隐瞞了很多事。

狹窄的通道終于走到盡頭。

蘭切斯特直起身，喬伊順勢看到十米開外一道緊閉的小門。

藍色的光帶正沿着門框緩緩遊動，是每艘星艦都會設置的逃生門。

蘭切斯特身形未動，不答反問：“不是說要保持互不幹涉的關系？”

突如其來的一問，讓趴在蘭切斯特身上的喬伊愣了一下，漂亮的眼睛閃過一絲被戲弄的惱怒。

所幸光線昏暗，蘭切斯特也遵守了先前的約定沒有轉頭。

他本想嗆他一句“不是你說會告訴我的？”，但發熱的臉頰提醒着喬伊不要在沖動的情緒下再做出更多失禮的事。

他克制地深吸一口氣，說：“放我下來。”

蘭切斯特恍若未聞，大步向前。

“蘭切斯特，”喬伊手指微微用力，報複般地掐住蘭切斯特雙肩，再次強調，“我說我要自己走......”

“黑市一共給了我三條線索，”蘭切斯特在門前停下，藍色的光帶映出漆黑冷淡的雙眼，忽然開口，“其中兩條是假的，隻有這道門是真的。自由區禁止使用精神力，但能打開這扇門的人不是沒有，可打開時沒有發現其他人的痕迹。”

喬伊停止了動作，但蘭切斯特感到肩胛骨依舊隐隐作痛。

“所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