蘭沁給顔夕夾了一塊酥瓊葉到她跟前的碟子裡,聽到顔夕問起滄瀾閣的少年,便聽她道。
“先前婆子過來禀報,說是這一夜還算平靜,隻是今早她們端了湯藥去喂他的時候,卻怎麼也喂不進。
最後又不小心激怒了他,打翻了藥盞。”
顔夕一聽,不由皺了眉:“那現下呢?”
見顔夕皺眉,蘭沁忙道:“小姐放心,自從藥盞打翻後婆子們便沒再去招惹他,他便又昏睡了過去,至今尚未醒來。”
聽到蘭沁如此一說,顔夕微蹙的眉頭方才舒緩了幾分,順勢放下手裡的銀耳羹。
“罷了,你去将昨日子惟兄開的安神湯取來,待我飲下後我們一起去滄瀾閣看看。”
“是。”
蘭沁原想想勸她多吃一些,但見她已經站起身,便也沒好再勸,隻叫了小丫鬟進來将桌上幾乎沒怎麼動的殘羹收拾了,她自己則往小廚房去把熬在竈上的安神湯取來。
也正是這個時候,早已收拾妥當的雲氏,已經先顔夕一步去了滄瀾閣。
自從昨日意識到自己的問題後,雲氏這一晚都睡得不太好,今日一早起身收拾妥當後便帶着人過來探望那人。
雲氏一行來到滄瀾閣廂房門外的時候,裡面的少年還保持着昏迷不醒的狀态。
雲氏擔心進去的人太多,影響他養傷,于是便讓多餘的人都等在門外,隻帶了傅嬷嬷進去。
待二人越過屏風走進内室,便見内室的窗戶微微敞開着,明亮熹微的晨光從窗戶縫裡照進來,穿過白色輕紗床帳,輕輕的落在床上熟睡少年的臉上。
春日柔軟的陽光照射在他挺拔的鼻梁上,将眼睑下那半張輪廓分明的臉照映的越加漂亮。
屋裡剛剛把灑在地上的湯藥收拾幹淨的丫鬟婆子見雲氏來了,連忙恭謹的起身與她行禮。
雲氏隻微看了她們一眼,而後便又将目光落到了少年好看的俊臉上。
傅嬷嬷見此,連忙上前替雲氏輕聲問道:“他怎麼樣了?”
“回夫人,自從昨日傍晚大小姐給他喂過藥後便一直沉睡着,這一夜尚算安靜。
隻是方才奴婢們端着藥湯進來想要喂給他喝的時候不知怎麼刺激到了他,不小心将藥打翻了,方才收拾妥當了。”
雲氏原本自進門起便沒說話,待聽到婆子口中這話,便見她轉過來看着她:“阿滢親自給他喂的藥?”
婆子聽得一驚,下意識以為自己說錯了話,不由慌亂的看了傅嬷嬷一眼。
見傅嬷嬷并不說話,婆子才又看向雲氏,垂首道:“是。
這少年實在有些年輕氣盛,昨日于昏迷中還弄傷了林嬷嬷,我們這些下人都沒法靠近他,隻有大小姐能安撫住他,所以……”
雲氏聽得婆子所言,抿了抿唇,雖未再言語但面上神色卻是肉眼可見的難看起來。
婆子見雲氏這般模樣,吓得差點兒亂了分寸,不過好在下一瞬雲氏便将目光從她身上挪開來,落到了床上躺着的人身上。
“那今日的藥湯喂過了嗎?”傅嬷嬷見雲氏不說話了,便又将話頭接了過去。
剛剛松了一口氣的婆子聽了,連忙如實答道:“先前熬好的藥湯被他打翻了,現下老奴已經派了人重新去熬。”
“嗯,既是這樣那你們先下去吧,待湯藥熬好了再送進來。”
傅嬷嬷言罷,便朝二人擺了擺手,示意她們退下後,跟着雲氏一道往床前走去。
雲氏緩緩走到床前站定,傅嬷嬷将旁邊放着的一隻軟墩子搬過來放在她身後,扶着她坐了。
見雲氏看着床上的人一言不發,傅嬷嬷以為她還在計較大小姐親自給這少年喂湯要的事,便聽她疑惑道。
“夫人這是怎麼了,可是還在為大小姐的事……”
傅嬷嬷話未說完,便見雲氏沉默着搖了搖頭。
“不!”雲氏峨眉微蹙,目光始終落在那少年臉上:“我是突然覺得這孩子有些面熟,像是在哪兒見過。”
雲氏說着,便微微側了身子,湊近傅嬷嬷一些。
“嬷嬷也仔細看看,他的模樣、是不是有幾分熟悉?”
昨日雲氏去前院兒的時候傅嬷嬷因為有别的事情,沒有跟着一道去。
所以今日此時才是她第一次見到這個少年。
聽到自家夫人突然這般說,傅嬷嬷也趕緊湊了過去。
不想她看到那少年的第一眼,便被他的容顔震懾住了。
“這孩子、竟生的這般好看!”
傅嬷嬷看着少年頓了許久,待她緩過意識來方才想起雲氏還在等着她的回答。
于是她又仔細看了一眼,方才緩緩與雲氏搖了搖頭。
“這樣好看的人,老奴先前若是見過,想來不會輕易忘記。
然而如今我這腦子裡卻是一點印象都沒有。”
說着,傅嬷嬷又似想到了什麼般,笑着轉頭與雲氏道:“夫人昨日才見過他,現下之所以覺得熟悉,想必是那時留下的印象吧。”
“是嗎?”
雲氏聽傅嬷嬷有此一說,不由半信半疑的沉思起來。
隻是雲氏細想了許久,仍舊覺得不是昨日,而是更早以前,隻是更早又是多早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