聽到對方這話,連一向好脾氣的阮嬷嬷也不由皺了眉。
與顔夕對視一眼後起身掀開車簾走出去,站在馬車前室上看着對面馬車旁站着的年輕丫鬟。
“不知對面是哪家府上,說話竟如此不客氣?
這麼寬的路你們都過不去,卻要叫我們停車相讓,憑的又是哪家的理?”
顔競在盛京的地位除了宮裡那幾位,可以說是無人敢及。
阮嬷嬷在顔府當差近二十年,跟着主子進出無數次,對京都各大高門的貴人都熟悉無比,且京中的貴人見面向來謙遜客氣,并未見過這般狂放的。
阮嬷嬷站在那裡,淡淡的看了對面那駕看似豪華貴重卻并未懸挂任何一家标志或族徽的馬車一眼,又将目光落到那婢女身上,并不記得自己在何處見過此人。
由此阮嬷嬷與對方說話的口氣便強勢了幾分。
對面那小小婢女聽了阮嬷嬷的話,卻是不怵:“哪家?自是我們大人家。”
“若奴婢沒瞧錯,這位該是顔将軍府上顔大小姐身邊的阮嬷嬷吧!”
那婢女此話一落,立時引得周圍響起一陣雜亂的議論聲。
“這是顔大小姐的貼身嬷嬷,那車内坐着的豈不就是顔大小姐了?”
一想到此,周圍百姓面上都帶了幾分激動。
“聽說昨日陛下于雲霧山上大宴群臣,過程中有烈馬突然受驚直沖端和公主而去,幸好有顔大小姐不顧兇險救下了小公主。
“因為此事,端和公主與陛下對顔大小姐都很是感激呢!”
“對對,我也聽說了,我還聽說陛下賞賜了顔小姐豐厚的禮物,還邀請顔大小姐過段時間入宮一同為太後娘娘慶壽。”
“沒錯,我也聽說了。”那人說着,面上不由帶上了幾分敬佩,“顔小姐真是厲害,果然不愧是顔大将軍的女兒。”
阮嬷嬷泰然掃了四周百姓一眼,收回目光重新看向那婢女:“你既知曉,還敢如此猖狂,難道就不怕給你家主子惹來禍患麼?”
對面婢女聽了,面上卻是揚起淡淡不屑的笑容,語氣中又新增了幾分傲嬌之氣。
“是,若換做一般人,确實沒有資格叫顔大小姐讓道。”
說着那婢女便微擡了眉眼,笑盈盈的看向阮嬷嬷:“但我家小姐卻是不同。”
“畢竟我家小姐此刻是奉了聖旨要入宮去為陛下獻舞的。
若是耽擱了,你丢了性命事小,若是連累了你家小姐,怕是不好。”
車内的顔夕聽那婢女如此一言,立時猜到對面車上坐着的不是别人,正是昨日剛在宴會上大獻歌舞的姬白蕊。
沒想到,才過了短短一個晚上,夜衡竟又召了她入宮。
看來,姬相的謀算很快就要成功了。
想到此,本就不欲入宮,巴不得有人入了夜衡眼的顔夕于車内喚了阮嬷嬷。
阮嬷嬷聽得聲音,立時側身過來。
“小姐?”
“我們不過出門辦點小事,姬大小姐的事情更為要緊,叫車夫往旁側避讓避讓吧!”
顔夕吩咐的聲音落下,阮嬷嬷垂首剛要應下聲來,對面車内也是幾乎同時傳來了姬白蕊那嬌若春水的聲線,在與她的婢女吩咐。
“顔大小姐與我同為重臣之女,怎好叫顔大小姐謙讓呢!
還是我們略等一等,叫顔大小姐先過去吧!”
聽得此話,顔夕心頭立時了然。
看來今日的狀況不是偶然,那婢女定是早就得了姬白蕊授意。
否則為何阮嬷嬷與其争論如此之久姬白蕊都不曾出言阻止,卻在她們打算相讓的時候開了口。
已經轉過身來的阮嬷嬷聽了,自然也瞧出了其中端倪,恬然收了先前與那婢女對峙的神色,不卑不亢的朝對面車廂行了一禮。
“多謝姬大小姐謙讓,隻是不必了,我們并不着急,還是姬小姐先請吧!”
言罷,不待對方再說,阮嬷嬷便垂首看了一眼車夫。
車夫見狀立時了然的點點頭,輕輕牽引缰繩,使喚着馬兒往街道旁側移動幾步,讓出位置來。
對面婢女見挑事不成,便也不再多言,走到車窗邊與車内之人低語了幾句後便不再看顔氏馬車這邊,重新吩咐了車夫,指揮着衆人繼續往前行去。
顔夕安靜的坐在車内,等着姬白蕊的車隊過去。
不想對方的馬車緩緩行至與顔府馬車并列的時候,那輛豪華的馬車卻忽然停了下來。
聽到外面車輪戛然停止的聲音,顔夕詫異的往那邊看去。
正疑惑間,便聽得姬白蕊喚她。
“顔小姐。”
顔夕聽了聲音,擡眸朝窗外看去。
蘭沁見狀,适時上前将車簾掀起,對面馬車的垂簾亦是掀起一角,露出車内人兒雪白的脖頸與精緻的下颌來。
“姬小姐?”
“榕溪與我一向交好,平日裡慣常喚我一聲阿姊,昨日她遇到如此兇險之事幸得顔小姐出手相救,白蕊還未得機會好生謝過顔小姐。”
聽得姬白蕊此話,顔夕面上浮起一抹客套且疏離的笑容。
“舉手之勞罷了!那般境況,想來憑誰見了都不會見死不救,姬小姐不必如此客氣。”
姬白蕊聽了,面上嬌媚一笑。
“那可說不定,就比如那心狠手辣的歹徒,不照樣将年幼心善的陸妹妹擄至那無人之地傷害欺侮麼!
“說到底,還是顔小姐心善,不忍棄之不顧。”
顔夕聽着姬白蕊口中試探的話,面上保持着疏離的笑容,再與她多言。
對面的人許是知道自己套不出顔夕的話來,便見她又嬌嬌弱弱的歎息一聲。
“陸妹妹的事倒也罷了,隻是白蕊不知,顔小姐與永逸王殿下何時如此相熟,竟成了無話不談的知己了?”
說着,姬白蕊又自顧解釋道:“白蕊沒有别的意思,隻是想提醒顔小姐一句,你我同為朝中重臣之女,有的時候還是多加規範自己的言行,免得失了男女大防,引得他人笑話。”
聽到姬白蕊此話,顔夕心頭忽然有些明了了。
這姬白蕊突然于長街上與她較勁,怕不單是為了陸榕溪的事來。
真正的打算,怕是想來探探永逸王昨日當衆說的話,到底有幾分真,幾分假。
顔夕想到此處,朝姬白蕊看過去的笑容不由真切了幾分。
“多謝姬小姐提醒,我與永逸王之間不過屬實是興緻相投,有幾分共同話題罷了。
似姬小姐這般隻以歌舞會友之人,怕是不會明白我與永逸王殿下之間的知己之情。”
顔夕話音落下,便見對面的姬白蕊沉默下來,一時沒了言語。
跟在姬白蕊身旁的丫鬟見了,卻是突然冒了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