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就好。”鄢豐坐回去，道，“阿昭，束脩禮我已收到了，敬茶吧。”

小夜跌跌撞撞跑出去，換了另一位侍女進來，手中端着托盤，盤上放一盞茶，還冒着熱氣。

原本敬茶這一節第五昭也是堅決要省去的，隻因敬茶也免不了跪拜，他當然不肯。

然而，敬茶乃是禮成的最後一節，至關重要，缺了這節便不算，心魔誓仍在，他即便咬牙切齒，千般不願，也隻得應下。

他接過茶，看向面前神色淡然的鄢豐，咬着牙跪下，渾身戾氣壓不住。

所幸屋裡已經沒有人了。

眼前這個人，她毀了萬魔窟，他還不曾找她算賬，如今有特特有這一番羞辱——

第五昭低眉順眼将茶舉過頭頂，正待将那滾燙的茶水灑在她手上！

“堂堂魔君，竟低三下四，跪拜一凡人女子，今天倒真是來對了，叫我們瞧上了如此怪事——是吧，阿桑？”

第五昭手一頓，方向一轉，那盞還乘着熱茶的杯子直直朝向兩位不速之客而去！

“溫石。”

“……屬下辦事不利，請君上責罰。”

“我道什麼日子呢，閉門不出，感情自己也知道丢臉啊，第五昭，”來人是個明豔的女子，說起話來咄咄逼人，“坐不穩魔君這個位子，就趁早自己去死，讓能人來當！”

“能人？”第五昭陰恻恻笑了起來，擡起眼皮看向那人，突然注意到她身後的少年，恍然的點點頭，“……哦，手下敗将，也敢在我這裡大放阙詞？”

“……你！你少廢話！看招！”

那少女周身魔氣暴漲，竟真不弱于第五昭幾分！

第五昭卻漫不經心的往前走了幾步，一擡手便接下這招。

那少女也不意外，身形一閃，與他纏鬥起來！

一時之間眼花缭亂，竟看不出誰占上風些。

兩人魔氣都越來越高漲，少女速度極快，面對第五昭的攻擊躲躲閃閃，同時染着丹蔻的指甲力道竟帶起風來，直朝他面門！

第五昭眼中殺氣畢現，魔氣暴漲！

溫石搖搖頭——

這一擊，必殺。

第五昭卻突然身形一頓，少女敏銳的捕捉到破綻，毫不猶豫攻向他要害之處！

然而有一個人比她的速度更快。

敞開的雕花木門突然發出一聲巨響，被來人打了個粉碎，黑影一閃，瞬息之間，那女子竟直直倒飛出去！

她吐出口血來，這一擊力量極大，她身後牆都撞出個大窟窿來。

第五昭蹙眉擡起頭，動作一頓，看到來人卻愣了愣，半晌才開口，語氣竟有幾分欣喜：“……溫冥？”

然而，下一刻，溫冥竟直直朝着第五昭而來！五指成爪，毫不猶豫攻向第五昭！

第五昭反應不及，卻身形不動，生生吃下這一擊，留下道道血淋淋的傷口。

鮮血在一身白衣的襯托下顯得分外猙獰。

第五昭蹙起眉，面對溫冥帶着迅風的拳打腳踢左躲右閃，遊刃有餘，最終不耐煩起來，忽地出現在他身後：“你這是在鬧哪出？”

咔咔兩聲将溫冥的兩條胳膊拽的脫臼。

溫冥卻渾然不覺疼痛，周身魔氣化作道道劍刃再次朝向第五昭而去！

第五昭閃身躲開，那劍刃将屋内大大小小的幾案盡數劈的粉碎，鄢豐躲開劍刃，拔劍出鞘。一旁的溫石也面色凝重的看着，随時準備應戰。

溫冥似乎隻對魔氣敏感，反而對鄢豐視而不見，一門心思對着在場魔氣最強的第五昭不斷攻擊。

第五昭躲得煩了，本身就對這拜師禮多有不爽，此刻戾氣盡數爆發，朝着溫冥而去！

他拳拳到肉打在溫冥胸口，溫冥節節敗退，最終退無可退，被抵在牆角，第五昭魔氣化刃，避開要害，卻将他人嚴嚴實實的釘在了牆上。

第五昭回過頭，剛想對溫石說點什麼，卻看到方才闖進來的那少女正被那少年扶着在懷裡，嘴角不斷滲出血來。

“倒是忘了你們……”第五昭冷冽的看着他們，五指咔嚓咔嚓動了動，魔氣不降反增——

鄢豐劍光閃了閃。

第五昭五指握得更緊，半晌，魔氣終于收斂起來：“要麼死，要麼就——滾。”

那少年看他一眼，又看了懷中奄奄一息的少女，抿唇不語，迅速站起身，抱着她離開。

第五昭這才看向溫石：“他這是怎麼回事？”

溫石搖搖頭，凝重道：“屬下差人好生看着，卻沒想到他會突然暴起……方才聽巡邏的來報才知道，他将門口的侍女和守衛，能見到的，全都殺了。”頓了頓，他又跪下道，“屬下辦事不利，一放了人進來，擾了君上，二又沒能看好溫冥……”

“你什麼時候這麼愛請罪？”

溫石站起來，不語，眼神卻朝鄢豐的方向看了一眼。

鄢豐似有所覺，同溫石正正對視一眼。後者露出一個友善的笑來，鄢豐也笑了笑，道：“前幾天我以血救他，今天他卻突然發狂，神志不清，就是說……在他被帶回來之前，就有人在他身上做了手腳。”

溫石點點頭：“屬下以為，正如鄢姑娘所說。”

“倘若他體内真有什麼東西，阿昭，你不妨内視他經脈，瞧一瞧。”

第五昭垂眸，似在思索。

“——君上！君上！！”

寂靜之中，這凄厲的哀聲竟顯得分外刺耳。

三人同時朝向來人看去。

那小侍衛跌跌撞撞跑進來，還沒邁進門檻就倒了下去，他腹部鮮血淋漓，甚至有些内髒還在不住的往外流出，木質地闆帶出一路血迹，分外可怖。

他隻來得及說出最後一句話——

“君上，永夜城，反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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