歸甯大驚:“怎麼回事兒?”
事情發生地太過猝不及防,前腳她還想着悄悄去找姜媽媽,後腳太夫人就說要把姜媽媽接回來,才不過半日,又聽說姜媽媽過世了,這讓歸甯緊繃的神經再次不安起來,“出府的時候人不是還好好的,怎麼突然就過世了?”
南煙重重歎了口氣,不無惋惜道:“冬日天冷,别院可不似府裡,日日有上好的銀骨炭。聽說了中了炭氣,窗子關得嚴實,早上發現時人已經僵了。姜媽媽和她剛及笄的女兒,都走了。”
“也是沒福氣的人,聽别院的人說,姜媽媽剛送過去時,太夫人念着天冷,才命人把屋子修葺一番,把窗紙糊得嚴嚴實實。不成想,福沒享成,人沒了。”
歸甯穿好衣衫,讓南煙服侍自己梳頭,又問道,“太夫人知道了嗎?”
南煙道:“周嬷嬷已經報過信了,太夫人一聽,憂傷過度,背過氣去了。嬷嬷已經讓人去請大夫了。”
南煙越說越氣:“太夫人病病歪歪的,肯定指望不上,大過年的,還得給這老貨辦喪事,也是晦氣。”
歸甯拍了拍南煙的手,“這話對我說說就是了,小心禍從嘴出。”
南煙欲加憤憤不平,道:“我曉得。就是太夫人每次都病的是時候。老伯爺、老太太過世時,太夫人哪次不是這樣?現在連自己身邊下人的事,都得夫人出面。”
“太夫人這張嘴也真是了得,念叨誰盼誰好,誰就倒大黴。姜媽媽如此,樂巧也如此。”說者無意,聽者有心,這話倒也映襯了自己前世的結局。
能夠這般深藏不漏,也是鄧氏的本事。她可以既做好人,又躲清閑,而歸甯作為府中主母,操辦姜媽媽喪事無可推卸。
穿戴整齊之後,出來見了報信的婆子,對方所言與南煙的轉述差不多。命人拿了三吊錢,讓她坐車回去。
轉頭又對南煙道:“旁人我不放心,還得你舅舅辛苦一下,人死為大,把人好好葬了吧。喪事就在别院辦,讓你舅舅好生打探一下,這些時日有沒有什麼特别的事情發生。”
“去銀庫支取二十兩銀子,我自己貼補十兩,葬禮辦得風光一些。”
南煙撇了撇嘴,“太夫人也隻顧着傷心了,其他全都不顧上。”夫人都想着貼補些,太夫人卻隻口不提。
事情吩咐下去,秦管事當天下午就帶着兩個兒子過去了,留下秦三繼續在門房當差。府裡的女眷出門,少不得秦三趕車。
下午蕭元綽回來的早了些,歸甯将姜媽媽的事說了,蕭元綽也隻是淡淡地應了一句,“冬天中炭氣過世的曆來有之,也是她沒福。她的身後事就辛苦你了。”
歸甯道:“也不知道今年是怎麼了。才說要将姜媽媽接過來,竟出了這等意外。母親這幾日甚是記挂大姐姐,不如明日我去趙府去看看吧。”
蕭元綽微微颔首,“也好。我公務繁忙,一時走不開,你替我多寬慰大姐姐幾句。”
歸甯若有所思道,“樂巧和鄭媽媽有信兒了嗎?”她既要去趙府,這些事就要打探清楚,免得在人家面前說錯話。
蕭元綽面色微沉,“在他們遇到劫匪的地方,再往深山裡尋了十幾裡,發現了鄭媽媽的屍體,在不遠處還找到了一件女子被撕扯壞了的衣衫……”
歸甯的心無端地揪了起來,小心問道:“就是這樣,趙家還不報官嗎?”人都快沒了,竟還要遮掩下去?
蕭元綽眸光微動,“阿甯,這是趙家的事,我們不方便過問太多的。”
歸甯有些不甘心,“那是兩條人命呀!就這樣放過那些歹人?大姐姐受了那麼大的罪,樂巧姑娘生死未蔔……”
蕭元綽見她有些激動,将人拉至自己身側,輕撫她的後背,溫和道:“這是趙家的事,我們不能置喙太多。目前沒有尋到樂巧的屍首,她可能已經逃了,再等等吧。”
既然從蕭元綽口中探不出虛實,她也該去見見樂巧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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臘月二十六,按習俗,該殺豬割年肉、趕年集。
這日陽光和煦,照着光秃秃的枝丫。風寒刺骨,卻絲毫不影響年節的熱鬧。
胡同裡的一方宅院,隔絕了街上的喧嚣,也讓樂巧得到了片刻的甯靜。她将自己幽閉在屋内,蜷縮在床上,拉緊窗簾,不敢讓屋外的陽光照進來,照清肮髒的自己。
隻有躲在别人看不到自己的暗處,她才覺得是安全的。
随着門嘎吱開啟,樂巧裹着被子躲進床裡側,嘴裡念叨着,“東西放在桌子上,出去吧。”
柳媽媽在歸甯耳邊低低歎了句,“不知道受了什麼驚吓,醒來就這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