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是樂巧人生中最黑暗的時刻,堪比遭受千刀萬剮之刑。
她乖乖的奉獻了自己唯一可以用來交換的東西,刻意的迎合讨好。在對方意亂情迷之際,無意間說出了背後的真相,“你得罪了鄧家的人,鄧家要滅口……”
鄧家?她不認識什麼鄧家人呀?
樂巧忍着惡心,故意逢迎,柔軟的軀體也格外配合,嬌柔的聲音處處透着魅惑,“奴家……奴家不認識什麼鄧家人呀?”
“诶呀,好哥哥你輕一些,奴家……奴家受不住呀……”
“好哥哥你告訴奴家,奴家一定好好伺候你。”言罷,又梨花帶雨地嬌嗔了兩聲,哄得身上男人頓時失了理智,也不顧那三七二十一,脫口而出道:“就是和弘文伯府有姻親的鄧家。”
樂巧腦子“嗡”的一聲響,弘文伯府和她有仇之人,除了蕭元荷還能是誰?
她咽下心底翻湧的恨意,瞅準時機,随手抓起一塊石頭,朝着身上人的腦門就砸了過去。
對方悶哼一聲,倒在了地上,樂巧猶不解氣,拿着石頭在那人頭上又砸了七八下,直見有暗紅色的血液湧出來,才扔了手裡的石頭。害怕的望了望四周,看見沒人,也不顧不得瞧人死沒死,攏好身上的破爛的衣衫,跌跌撞撞地跑下山去。
渴了喝山泉水,餓了挖草根,見人就乞讨。隻要有口吃的,占點兒便宜算什麼?
最後遇到一個好心的農夫,趕着牛車送了她一程,才讓她終于又回了京師。可偌大的京城,她能去哪裡呢?
在街上遊蕩乞食間,遇到了南煙。也是巧了,那日姚三爺帶着二姑娘在街上閑逛,專揀熱鬧的地方湊,南煙一路陪着,一眼瞧出了狼狽的樂巧。
樂巧很清楚,如果自己将逃出來的經過隐瞞不說,眼前人不會輕易信她,隻有真正了解她的遭遇,才會放下心防,去可憐她,去真心地幫助她。
樂巧發洩過後,頂着無盡的屈辱,将自己藏在被子底下,等待歸甯的宣判。
歸甯聽完,胸口一陣阻塞,話語間也多了幾分悲憫,保證道:“你放心,我今日聽過的話,絕不會對外人講。”
南煙也在一旁寬慰道:“老伯爺在世時,曾有一個外室,老太太剛想接到府裡來安置,就被一把火燒死了,一屍兩命。鄧家就愛做這種下三濫的事。”
南煙揭鄧家老底,無疑是告訴樂巧,她們不會向着鄧家。
吐完心中塊壘,樂巧終于安靜了下來。
她不知道前路在何處,已是殘破之軀,如何還有臉面活在這世間?可她又不甘心,想重返趙家,又沒有勇氣。
南煙為了安慰她,主動說起蕭元荷的事,“害人終害己。大姑奶奶設下毒計要害姑娘性命,自己也遭了殃。她從馬車裡摔下來,不僅孩子沒了,恐怕以後再也不能生育了。”
蕭元綽曾托歸甯幫忙尋找民間大夫和偏方,南煙偷聽了幾句。
歸甯橫了南煙一眼,示意她少說幾句。
樂巧聞言,卻咯咯的笑了起來,“真是老天開眼,報應不爽,她活該!”
歸甯趁勢繼續問道:“你到底發現了什麼?值得她不惜賠上自己也要報複你?”
歸甯始終想不明白,蕭元荷為什麼那麼着急對樂巧動手?甚至連年都不想過了?
樂巧終于把蓋在頭頂的被子掀了下來,露出哭得紅腫的雙眼,啞聲道:“我猜應該是和一個老和尚有關系。”
歸甯心中“咯噔”一下,“什麼老和尚?”
樂巧擦了擦眼角淌下來的淚道:“我曾經跟蹤過蕭元荷,她經常去明淵寺上香。就在出事的前幾天,她還去過,隻不過她那天回來後臉色很差。我很好奇,猜測她肯定是做了什麼見不得光的事。就讓丫頭趴在窗戶底下偷聽,聽到了蕭元荷正和自己的奶媽說老和尚、藥方等話。”
“具體的沒聽太清楚,那丫頭剛聽了個頭,就被趴在房檐上的狸奴吓了一跳,驚叫了一聲,被裡邊人聽到了動靜。她再不敢多留,慌慌張張地跑回來給我說了情況。”那狸奴正是蕭元荷從小養到大的橘貓。
“之前她雖看不慣我,我也沒主動往她跟前湊過,都是躲着她。也就是得知她利用吳明算計我之後,我一直暗中注意她的行蹤。其他事情都很稀松平常,唯有那件事最特殊。”
“老和尚”、“明淵寺”、“藥方”,這些關鍵字眼,旁人聽不出問題來,歸甯卻提起了十二分的警惕。
原來範氏那番話,真不是故事。蕭元荷和鄧氏都喜歡去明淵寺上香,老和尚的事情剛剛傳出來,蕭元荷就迫不及待地要對樂巧痛下殺手,這其中應該不是巧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