歸甯将萬般心緒強行壓下,吸了吸鼻子,将眼角的淚痕擦幹,啞聲道:“我想個辦法試着把他身後這個人引出來,不過不一定能行。”
“他并不知道我在調查他,趁他還沒有對我起疑,還能一試,再拖延下去恐怕會讓他發現端倪。”
朱君瀾半蹲下來,和端坐在輪椅上的歸甯身高平齊,不再是之前高高在上俯視她的模樣,“夫人打算怎麼試?”
歸甯自覺讓身份尊貴的小周王半蹲在自己面前有失禮數,想自己攆動輪椅,去四方桌前,請小周王落座,給他倒杯茶。
怎奈操作不熟練,無論如何輪椅都轉不了彎,真是又尬又急,額頭都冒出細細的汗。
朱君瀾見狀,起身扶住輪椅靠背,低緩道:“夫人要去哪兒?我推你過去。”
歸甯神色赧然,“我腿腳不便,怠慢了貴客,實在失禮。請小王爺去桌前小坐片刻吧。”
朱君瀾将歸甯推到雕窗前,窗外梅枝橫斜,天氣舒朗。歸甯熟練地将紅泥小火爐上溫着的銅壺拿下來,給朱君瀾沏了一盞茶。
悠悠茶香,彌漫在花廳上,襯着一窗的明亮幽靜,若無煩事在心頭,真是人間好時光。
朱君瀾輕啜了一口清茶,笑道:“夫人還沒說打算怎麼試一試他。”
歸甯低眉,手中緊張地攪着一方錦帕,緩緩道:“外祖母在山東陪嫁的莊子需要去查一查,管莊子的是外祖母的陪嫁,之前在府裡當差,府裡不少管事都認識,此次派人定會派靠得住且臉生的人過去。”
“夫君回京不久,他身邊可靠的人不算多。能派去刺殺姜媽媽的人一定是他最信得過的,或許能借查山東莊子的事,把此人調出來。”
屆時蕭元綽派誰去,半點兒不由歸甯掌控,隻能聽天由命,“不過隻當是試試,未必能成。”
朱君瀾微微颔首,“至少我們知道了這個人的存在,隻要有機會,我們就有着手之處。”
歸甯輕歎,“隻當一試吧。”她從來沒有似今日這般彷徨,依她前世對蕭元綽的印象,他絕對沒有做過私通外敵的事。
她不知道到底是她前世看人不明,還是今朝哪裡出了纰漏,總之一切沒有向好,反而越來越差。
見她如此頹然,朱君瀾不免安慰道:“如今都隻是我們的胡亂猜測,夫人切要寬心。”
不過這話連他自己都騙不了,何況是局中人。歸甯今日不想在談論關于蕭元綽的任何事,正琢磨有沒有其他突破口時,想起了樂巧和那明淵寺老和尚的事。
遂道:“小王爺,我還有樣東西想請您幫忙辨識一二。”小周王大抵是她這一生中唯一能接觸到的皇室子弟,除了他,她已經無人可問。
朱君瀾道:“夫人請講。”
歸甯從袖中取出包裹着半塊玉佩的那塊殘帕,順着光滑的紅木桌子推到小周王面前,“小王爺看看這樣東西,可有什麼講究?”
朱君瀾小心的打開錦帕,還未拿起那半塊玉佩仔細觀瞧,眼中的神色就已有幾分不鎮定。
此時此刻,能夠形容他心情的唯有那句老話:踏破鐵鞋無覓處,得來全不費工夫。
心中不由暗想,自己與這蕭家夫人真是有緣,他本已不抱希望的事,如今竟然以這種形式送上門來,真是奇妙呀。
歸甯看不到掩藏在面具之下的神色變化,道:“這塊帕子上繡着‘厚德’二字,我猜另一半應該是‘載物’,特意将這幾個字繡上去,應該是暗示孩子生父的身份。”
她将樂巧的身世大緻說了,期望能從小周王這裡得到些提示。
朱君瀾将手伸進懷裡,默默地掏出一方折疊整齊的東西,也順着紅木桌案推了過來,笑道:“我與夫人真是有緣分,剛剛還說受故人之托尋一人,夫人就将最重要的線索給了我。夫人才是我的貴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