帝王聽罷,笑着讓太監将人攙起來,道:“朕當是什麼大事,原來是替七弟尋女。七弟雖已過世,可也是朕的胞弟,朕豈能袖手旁觀?這女子既是我皇室血脈,就不可随意被人糟踐。”
“你既然已尋到這人,就按七弟生前囑托安置吧。念在她身上留着七弟的血,朕賜她黃金百兩,以安餘生。”
朱君瀾并未起身,而是道:“隻不過這女子牽扯進一起家宅命案中,已被大理寺傳喚上堂。”
皇帝問道:“什麼案子?”
朱君瀾将趙家的事說了,也連帶說了趙家二奶奶蕭元荷出身弘文伯府。
聽到弘文伯幾個字,皇帝又念叨了一遍,“可是曾經救駕而亡的弘文伯蕭家?”
朱君瀾乃福建藩王之子,對京城之事并不清楚,但蕭家是恩人宋大人的嶽家,自然打聽的多了些,知道些情況,答道:“正是。”
皇上略略沉吟,對一旁的秉筆太監吩咐道:“陳葆,你馬上出城,去大理寺,親自盯着審理此案,務必要公道。”
轉頭又對朱君瀾道:“你再多等些時日,待事情了結之後,你再按照七弟的遺願安置便是。”
朱君瀾作為地方藩王世子,無權插手京城任何政事,這才求到皇上面前。如今有了皇上派人盯着審理此案,樂巧便多了一分希望。
有了皇上這句話,他很識趣的退了下去。
這廂人剛走,站在皇上身後的掌印太監李芳問道:“皇上是察覺到了什麼?”
這些在帝王跟前伺候的人,最善察言觀色,哪怕是最細小的神情舉動,也逃不過他們的眼睛,何況還多問了那麼一句。
多問的這一句,還真不是空穴來風。
當今皇上并不似先皇那般倚重蕭家,反而有一種忌憚之心。
隻聞帝王對掌印太監道:“還記得朕剛登基時,派錦衣衛誅殺逆賊一事嗎?”
要誅殺的逆賊不是别個,正是當年擁戴福王的一些死士。據說當年隻殺了一個關鍵人物,其他人都跑了。
而當時負責抓捕的錦衣衛指揮使帶着兩名千戶,分路包抄,結果功虧一篑,有密探說是有人提前走漏了消息。
而走漏消息的這個人,應該就是福王在錦衣衛裡安插的自己人。
皇上很懷疑是鄧千戶,也就是蕭家太夫人鄧氏的大伯,因為弘文伯曾暗中與福王有些來往。鄧家又和蕭家是連襟,最為可疑。
可是鄧千戶在抓捕逆賊中,與那頭目搏鬥時,重傷身亡。包括錦衣衛指揮使在内的一衆錦衣衛官員都親眼目睹其因公殉職的忠勇,這讓帝王的懷疑無處安放。
是以在鄧千戶殉職之後,皇上命吏部駁回了鄧家人蔭補其官職的請求。
那夥賊人自逃脫以後,音訊全無,一直到今日還是皇上的心頭之患。據說有一人很擅長使用火器,這讓他更加難安。
如今福王的私生女,正和蕭家嫁出去的女兒扯上了官司,或許可以借此将這些藏在暗處忠于福王的死士引出來。
掌印太監李芳謙卑的問道:“皇上認為那夥人還在京師?”
皇帝道:“君瀾剛剛也說了,福王在京師留有人接應他。隻不過這人突然暴斃,而暴斃的這個人恐怕就是當年被誅殺的那個頭目。”
“君瀾自幼在福建長大,福王托他來京尋人,不過是想讓周王帶回福建,送去廣東。京師一定是有人接應,否則周王人生地不熟如何尋人。”
“朕也懷疑這群死士留在京師做什麼,今日猜測,應該是受福王之托,尋那對母女。”
掌印太監李芳堪堪反應過來,“那頭子死了,線索斷了。周王沒尋到人,那群人也無頭蒼蠅似的亂轉。如今要找的這個人現身了,那群人自然也該浮出水面了。”
皇帝的目光幽沉,帶着上位者的威嚴道:“給陳葆透個話,務必把這案子審好。”讓這女子的身份将漏未漏,才好将人引出來。
李芳道:“皇上就放心吧,奴才這就過去指點指點。”
這廂李芳剛剛轉身,又聽背後的皇上道:“工部侍郎梅家的大郎還是沒消息?”
若說這梅家大郎何許人也,正是剛剛皇上口中擅長制造火器之人。他是七殿下福王的伴讀,與七殿下以兄弟相稱,七殿下失勢之後,梅家就對外宣稱他死了。
但是兩年後皇上得到錦衣衛密報,說此人還活着,這正是皇帝擔憂所在。
李芳微愣,搖頭道:“沒有。”
皇帝道:“那就借這個姑娘,試着把他引出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