樂巧身死之後,小周王特意派人去查了鄧家,鄧睿江那幾日正在辦理一樁要案,根本無暇抽身去大理寺監牢。
蕭元綽當晚回了蕭府,既沒有出門,也沒有召喚誰進書房吩咐事情。
這些都有切切實實的人證。
這些都說明,鄧家和蕭家的掌家人在事發時,都不在現場。
那他們背後的那把尖刀,到底是什麼人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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輾轉到了二月中,身體稍稍恢複的蕭元荷,以約束下人不嚴為由,自請在趙家後宅開辟一間小院,每日吃齋念佛,誦經忏悔。
夫妻二人曾推心置腹的長談一番,趙明敬義正嚴詞地質問蕭元荷,是否真與明淵寺的和尚有勾連。
蕭元荷以性命起誓,力證清白,言明自己以後可能不能生育,願意為夫君納幾名貴妾入門,開枝散葉,自己餘生便守着太太,青燈古佛一輩子。
蕭元荷說到做到,幾日後,就選了一位身世清白,姿色中等,容易生養的良家女,辦好了納妾文書。
當把人送去趙明敬房中時,他不置一詞,一甩袖獨自歇在了書房。
沒幾日,蕭元荷回娘家探望鄧氏。母女二人抱頭痛哭了好一陣,才說了些緊要的體己話。
蕭元荷伏在鄧氏懷裡,眼中旋着淚,幽幽道:“若不是她派人偷聽我們說那老和尚的事,我也不至于那麼着急除掉她,甚至搭上了自己的骨肉。”
她将手放在小腹上輕輕揉了揉,低泣一聲,“也是我氣糊塗了,為了給簡哥兒讨個公道,竟然要報官,當時就應該讓她悄悄死在後院。”
她已經足夠謹慎了,綁架一事并沒有留下任何證據,而那些做過手腳的藥,也讓下人們看着将藥渣處理掉。
為了預防萬一,她會隔幾日換一次藥,将沒有做過手腳的藥埋在一個地方,将做過手腳的藥渣埋在更不易被人發現的地方。
樂巧喝的每一副藥,藥渣都會有人專門處理,保證不會遺落在其他地方。
她本來吩咐下人們将藥渣晾幹燒掉,如此更加妥當。可大過年的,都圖個幹淨喜慶,丫頭婆子不願意惹一身藥草味兒,躲懶不願處理,才埋了起來。
蕭元荷想着若是太過苛求,倒是顯得反常,容易讓人生出疑惑來,恐有此地無銀的嫌疑。加之小産之後,她體虛的厲害,過年期間人情往來迎客宴請等瑣事衆多,趙太太小門小戶出身,大的場面還得蕭元荷撐着,如此對樂巧的事也松懈了一些。
不曾想終究是埋出了禍患來。
鄧氏輕輕拍了拍蕭元荷的後背,說出了心中的疑問:“她一個沒見過世面的丫頭,鬥大的字不識幾個,是怎麼知道自己喝的草藥有問題?再有,明淵寺和尚的案子,也就是在京師官眷中傳開了,一個内宅的丫頭又從那裡聽說的?”
“尤其是那個指認藥渣的小丫頭,她能知道些什麼?背後如果沒有人指點,怎麼能說出這配藥和尚的案子來?”
蕭元荷道:“她自己跑回來時,在外邊流浪了好多天,說不好這事兒早就在市井中悄悄傳開了,隻不過咱們身居深宅大院裡,聽不到外邊的風聲。”
鄧氏又問,“那她是怎麼斷定草藥有問題?會不會她提前買通了人,拿着藥渣出去問了?”
蕭元荷道:“每一副藥的藥渣,我都命人仔細收了起來,不應該呀?”
鄧氏心思細膩,略有所思道:“如果每一副藥都偷偷藏起來一點兒呢?”
這話點醒了蕭元荷,她突然直起身來,心頭微顫。
年節,下人們都喜歡湊熱鬧,誰願意伺候一個病秧子,再過一身病氣?
時常藥熬到一半就去躲清閑,留到最後是樂巧一個人熬藥,熬好了留下藥渣等下人們得空了處理。這樣她就有時間藏起來一些,積少成多。
鄧氏始終不相信,憑樂巧一個小丫頭,能有這般能耐,見官之後來一個漂亮的反殺,“你想想,她有沒有見過其他人。”
蕭元荷仔細回憶了一番樂巧回來之後的種種,笃定道:“除了趙太太去瞧過幾眼,隻見過一個外人。”
“誰?”
“南煙。那天歸甯去趙府探望我,我們打了一下午的牌,南煙就在樂巧房中坐了一下午。”
鄧氏眼中的慈祥散盡,露出幾抹狠厲來,攆動佛珠的手也停了下來,“記得簡哥兒出事那天,南煙去趙府,一直在關押樂巧的柴房外打轉轉,我當時就覺得可疑。”
“再有蕭府慶宴那日,我記着也是南煙傳話給你身邊的丫頭桂香的吧。”
蕭元荷不由心煩意亂起來,“不會是歸甯察覺到了不對吧?若是把以前的事兒翻出來,那咱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