對于樂巧的突然暴斃,宮裡下了旨意:駁回大理寺結案請求,務必嚴查到底,确定樂巧真正死因。
旁人不知樂巧身份,可宮裡的人高高在上,早有另一番打算。
皇帝本想借樂巧将福王的舊人引出來,可還沒起頭,人就沒了。這讓皇帝十分憤怒。
有先帝被宮女刺殺的前車之鑒,如今的皇帝雖深居皇宮也是半點兒不敢松懈。這群人一日不抓住,他就一日不安生。
人雖然已死,也必須有個合理的交代。不清不楚地結了案,萬一紙包不住火,這丫頭的身份被别有用心的人捅了出去;加之如此芝麻大的案子竟然惹得宮内秉筆太監親臨監督這等不尋常的情況,不知道的還以為一切是他這個皇上授意呢。
怪他連七弟的一個遺孤都容不下。若是那幫人把這個仇也記到他頭上,實在是得不償失。
這個時候,他更要堅持秉公辦案,給七弟的女兒一個交代,也給那些暗中窺視、伺機而動的死士一個态度,讓他們知道,他這個皇上,不會虧待七弟的人。
結案申請被駁回,馬大人隻好硬着頭皮繼續查下去,讓仵作來驗屍。
而經仵作查驗,樂巧和那小丫頭身上皆有一處紅腫發紫的小鼓包,推測是被什麼有毒的東西咬了。
不過看傷口,不像是毒蛇。
仔細排查那日進出監牢的人,除了獄卒送飯和差役巡視,沒有發現任何特殊人出入。
到這裡,線索又斷了。可疑點卻很多。
此趙家稚子被害案,還有之前積壓的明淵寺和尚案,大理寺均偵辦不利。這次還加上看管證人不嚴,緻使歹人有機可乘等疏忽職守,數錯并罰,大理寺正馬大人被革職,貶為庶民。
小周王得了皇上密令,可以暫留京師,暗中調查此事。
**
按下宮裡的這些密辛不提,再說歸甯。
她做夢也想不到,蕭元荷背後的人竟能在獄卒眼皮子底下,神不知鬼不覺地将人殺了。
轉來轉去,一切又回到了原點。
人命如草芥,唯有留在小周王手中的那塊殘帕和兩塊嚴絲合縫的玉佩,證明這人曾經來過。
正月末,由于線索中斷,大理寺沒再追着趙家繼續查證,關于蕭家和趙家的這場風波終于表面告于段落。
歸甯抽空又和蕭元綽提了山東莊子上的事,蕭元綽這次放在了心上,次日就帶了三人前來見她。
一人就是府中糧倉的管事,這是歸甯點的人,他會再帶幾個身體強壯的小厮跟随。
除了他,便是蕭元綽帶來的一人,這人不在府裡當差。隻見他身材矮小,皮膚黝黑,有些鷹鈎鼻。恭恭敬敬地站在那裡,細心地聽歸甯囑托。
不哼不哈,似個啞巴,歸甯甚至懷疑他有沒有在聽。
歸甯說了半晌,有些疑惑地看向蕭元綽。
蕭元綽笑道:“他能聽懂,但是不會說。幾年前生了一場大病,燒壞了嗓子,就成了這樣。”
“他父母早亡,與妹妹相依為命,在應天偷東西時被我撞見,險些被人打死。我後來救了他們,他有些蠻力和功夫在身上,願意跟着我,我便收留了他們兄妹。”
歸甯笑道:“怎麼不見他妹妹?可以帶來府上走動走動。咱們家也沒那麼大的規矩。”
蕭元綽笑道:“那孩子認生。”
他們此行很簡單,就是暗中調查劉莊頭有沒有謊報收成。
歸甯囑托完,就讓他們自去收拾收拾,兩日後出發。
臨走那日,南煙回來對歸甯道,那個臉生的男子是帶着一個小女孩兒單獨走的,聽說是他妹妹。
歸甯煙眉輕攏,道:“你說徐四公子那天遇到的人會不會是這個男人?”
南煙搖頭道:“這個真不好說,不過有一點我覺得有些奇怪。大爺那般精明的人,怎麼會留一個啞巴在身邊當差?這也太不便利了。咱們府上雖比不上侯爵公府的富貴體面,可以不算差呀。身邊的下人代表的是主子的臉面,如果不是有特殊情況,大爺怎會重用這樣一個人?”
歸甯深以為然,微微颔首道:“是有些可疑,讓人暗中盯着這兄妹二人,看看有無不妥之處。”
說罷,歸甯有些不甘心地道:“隻不過這個法子太慢了,還是要找找其他突破口。”
樂巧以身為局,用性命做賭注,最後輸得一塌糊塗。她雖然扔仍有餘地,但是蕭元綽遲早會查到她頭上,徐四公子丢的那支箭頭,始終讓歸甯惶恐不安。
歸甯經常忍不住去猜想,鄧家背後到底有什麼樣的亡命之徒,就是皇上派人盯着的案子,都敢明目張膽的動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