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月之春,曠野的風格外喧嚣,将四周草木掃蕩得嘩嘩作響,一座古式建築的長廊上,身形挺拔的青年捧着手上的紙筆認真勾勒。
薄唇輕抿,微亂的短發肆意飛揚,黑色衣角在風中鼓動,許久,他擡頭微眯眼睛,用筆對着虛空比畫,又繼續埋頭勾線。
“小賀!你過來一下。”
“好,教授,我這就過來。”賀琨回頭看向自己的老師回應道,最後落下兩筆收尾,便朝老師走去。
中途卻被一個電話打斷,賀琨看老師點了點頭,才接起電話朝一旁走去。
“喂,師兄,怎麼了?”
梁斌明亮的音色從話筒那邊傳來:“你和老師去實地考察蘭臨的古建了?”
“嗯,今早剛到。”賀琨回頭看了一眼構造極有地方特色的古建,十分有記錄價值,不應該流失在時代進程中。
“我明天過來幫你接手幾天,可别說師兄不疼你。”
“嗯……他真的去?”
“亞彌尼克州已經此次國際交流會的官方網站上發文宣傳了,還能有假?你小子大膽些,行就行,不行就不行!”
“師兄,我心裡有數。”
“你有數,你有個屁的數!你做得那麼多能被看見嗎?”
這麼多年來,蔣斌将這份小心翼翼的心意盡數看在了眼裡,替賀琨覺得憋悶。
賀琨大學入校時,他是帶班學長,賀琨是他帶班班級裡的學生,意外又和他排在了一個寝室。
賀琨性子安靜,專業表現不差,學習起來認真,幹活不含糊,蔣斌還挺喜歡的,加之自己又年長兩歲,也樂意将賀琨當弟弟照顧。
後來某場晚宴會,被家裡安排去充人頭的、不管事兒的師兄弟打了個照面,才發現蔣家和賀家長輩都認識。
去年賀琨本科畢業,開始碩博連讀,又和他分到一個導師名下,一來二去的,兩人性格合拍,感情倒也比較好。
蔣斌女朋友蘇家二小姐蘇寶珍,見人長得好,家世好,想着肥水不流外人田,好幾次想給好友們介紹賀琨當對象,結果竟一次都沒成。
蘇寶珍說起來,都開始猜測賀琨是不是那方面有問題,蔣斌笑笑,讓寶珍别開玩笑,但心裡是好奇上了。
這邊賀琨想避免類似的事情再發生,索性告訴蔣斌,自己心裡有喜歡的人。
結果就是,蔣斌更好奇了。
什麼人把能賀琨這種級别的帥哥迷得死心塌地的,其他人眼神都不帶給,深情又專一,擱誰誰不愛呢,賀琨心上人到底是何方神聖?
蔣斌留心觀察,于是順理成章地發現了,賀琨喜歡的人可不得了,是個随随便便上報紙,媒體巴不得盯到家門口去的大人物,紀明冉!坤和集團創始人的小兒子!
紀氏曆史悠久,說是豪門中的頂級豪門也不為過。
而這紀明冉,是前幾年剛從國外母族那邊接回國的,說起來也實屬處境尴尬,行走不易。上頭被各有所長的兄長們壓着,下面人逢場作戲,私下裡并不認可。
這人沉寂一陣後,再等衆人回神時,已經大刀闊斧地出手,将幾個項目做得漂亮得出奇,震住風言風語,成了紀家熱門繼承人人選。
别說蔣家,賀家,再來幾家,恐怕拍馬也是追不上紀氏的繁榮。
所以,蔣斌始終以為賀琨隻是年輕,一時興起。
畢竟比上不足,比下有餘,餘得那是多多的。賀琨隻要點頭,還是有大批大批好看的,年輕的,聽話的,排着隊等他。
但後來蔣斌明白了,賀琨不是開玩笑,這貨就是個犟種,還是個過于“安分守己”的犟種。
賀琨微垂着眼眸,撥弄手邊的狗尾巴草,沒回話。
蔣斌歎息:“行行行,你自己看着辦,你先給老師說一聲,我訂好機票了,今晚就能到蘭臨市的機場……”
蔣斌話到一半停頓,話筒那邊傳來寶珍的聲音,聽不清,過了會蔣斌又繼續道:“對了,就不碰面了,你直接飛亞彌尼克吧。”
賀琨終于放過了手中的狗尾巴草:“嗯嗯,謝謝師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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亞彌尼克國際機場,賀琨乘坐的航班緩緩降落。
馮平已經事先到達這裡,為他提前安排好這次短期出國交流的相關事宜。
作為設計院的學生代表,整個交流會期間,賀二少将在T國的亞彌尼克州小住。
機場的vip通道口,不乏國内外記者,手提肩扛“長槍短炮”的,實在有些誇張,畢竟這也不一定拍得到什麼實質性的畫面。
臨時出行,賀琨挑了個輕便的包背着,很快就看見了等待着他的馮平。
“什麼情況?”
馮平也覺得陣仗屬實有些大了:“好像是紀小爺紀明冉,也是這個點附近的飛機到亞彌尼克吧。”
忽地聽見這名字,賀琨心不住地漏跳幾拍,往回看了一眼,果然什麼都沒有:“嗯,先送我去酒店,下午去交流會現場。”
紀家生意在T國如日中天,紀明冉的行程如此掀然大波也在預料之中,畢竟不管置身何處,他好似永遠都是人群的焦點。
賀琨收回視線,強迫自己打破不切實際的幻想,現實并不像電影畫面那般唯美,巧合很少,唯有精心設計。
在紀明冉不知道的時間裡,他已等待過成千上百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