迪特琳德松了口氣：“太好了，我真擔心你一去不複返。”

平心而論，一去不複返的可能性更大一些。換做是她，可能也會留在學院做研究，而不是跑到王宮裡來當保姆。

“遺迹碑文有什麼突破？”迪特琳德吞完蛋糕，她也很好奇這件事。

布魯諾特神情嚴肅，卻有種難以按捺的興奮：“學者們可能發現了一位新的諸神名諱，而且是七大主神。如果是真的，其餘六位主神的文獻可能也會連帶着有新的發現，說不定能幫我們解讀出至高神的信息。”

迪特琳德也呆了，這确實是個大新聞，絕對會轟動整個王國以及瑞拉赫神聖帝國這兩個信奉遠古諸神的主要地界。

七大主神嚴格來說是至高神的分身，已經解讀出了六位，分别是：犧牲女神紮莉德、幸運女神瓦斯塔德、孿偶之神羅特利德、生命之神米格尼、智慧之神斯科瓦薩、時之女神珀莉絲。剩下最後一位遲遲無法解讀，若是七神名諱全部得以昭彰，那将會是曆史性的重大時刻。迪特琳德也覺得很激動，仿佛自己也參與進了這個光榮的瞬間。

布魯諾特豎起食指抵在唇上：“噓，這還是個小道消息，請先别透露出去。看在您是個‘正派騎士’的份上，我才特意告訴您的。”

“太感謝你了，這可能是我在這個舞會上聽到最有趣的事情。”

一個清脆的聲音落在他們之中。

“抱歉，在兩位聊得盡興時打擾。”

維羅妮卡提起裙擺，優雅地行了個禮，向他們打招呼。

不知為何，迪特琳德總覺得她對自己有些怨氣。

“維羅妮卡小姐，您是今晚最閃亮的星辰。”布魯諾特的社交辭令完全不像剛學的，甜言蜜語一經過他的嘴說出來，就好像是世間不可撼動的真理。

“先生謬贊。”維羅妮卡的應對也很得體。搞得迪特琳德懷疑自己是不是也該客套兩句。

“這檸檬蛋糕挺好吃的，來點嗎？”

維羅妮卡的微笑出現一絲裂痕。

布魯諾特了然，這兩人要單獨說話，他拍了拍迪特琳德的肩：“您作為一名紳士，面對眼前降臨凡間的星光無動于衷麼？”

迪特琳德不逗她了，況且她之前已經拒絕了夠多女士，若是一整晚都不和人跳舞，難免遭到揣測和非議，這不是她樂意看見的。作為舞伴，維羅妮卡或許是個不錯的對象，走私案的情報還要多仰仗她呢。（于是次日報紙上的連載騎士小說出現了王子和騎士争搶貴族小姐的浮誇橋段）

“不知在下是否有這個榮幸，邀請維羅妮卡小姐共舞一曲？”

“當然。”首相千金慎重地把手搭在迪特琳德的手上。

随着悠揚的樂曲，兩人混在舞池中舒展步伐，意外的是，迪特琳德和她配合得挺協調，完全不像第一次跳舞。這是個不錯的開頭，她思忖着。

“很抱歉我的手上全是繃帶，萬一有血污弄髒小姐的手套就不好了。”

“是嗎？我倒覺得挺特别的，您的繃帶讓我覺得很有氣概。”

迪特琳德懶得糾結她是誇是損，準備直奔主題，維羅妮卡卻結束了動作，拉着她的手往外面走。

迪特琳德任憑她牽着，領到了露台，今晚的星辰确實閃亮。

露台欄杆前有個背影，旁邊放着兩個高腳酒杯，似乎是正在欣賞夜空和千石之殿的美景。深藍色的長袍恍若星幕，一頭銀發直垂到腰間，高大而憂郁的背影，與大廳裡歡樂的氛圍格格不入。

維羅妮卡松開迪特琳德的手，上前幾步：“父親大人，我把布勒文爵士帶來了。”又有些不舍地看了一眼首相的背影，行禮離開。

安托萬首相轉過身來，“爵士，來喝一杯？”

“為您在騎士競技上的精彩表現而幹杯。”

“不敢當。”

迪特琳德規規矩矩地和他碰杯，不知道他主動找自己來，究竟是有什麼打算。

醇厚的葡萄酒熨帖地流過喉嚨，特有一種微苦的味道，迪特琳德有些懷念的感覺，是布勒文領産的葡萄酒。

“明明是同一片天空，可我在帕克瑪看到的，就是與法爾帝亞不一樣，難道真是因為此處有神明存在？”

安托萬眺望着遠處，王城的萬家燈火如星辰閃爍，微風吹拂他的銀發，在月光的照耀下，泛着若隐若現的煌彩。

“爵士，我知道你想聽什麼，不過在此之前，我必須得向你确認。”

“确認什麼？”

那雙和維羅妮卡如出一轍的淺紫色瞳孔，注視着迪特琳德，似乎要看穿她的心底。

“你，是否有覺悟，承擔起王國的未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