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個男子在逃跑,身子向前傾,兩條腿打架般。雙臂擺動像刨土,路線可謂是七扭八歪。他扯着嗓子喊:“救命啊,救命啊。”
他的身後八九個黑衣黑臉的大漢手拿大刀大斧大叉,張牙舞爪嚷嚷道:“站住!臭小子!”“别跑!”
一個大漢一個左弓腿,高喊:“往哪裡跑!”右手一射,一把大刀展翅而飛。逃跑的男子腳趾頭一疼,摔個臉朝地。男子捂着鼻子擡頭一看,臉蛋刷刷一白。那把大刀披着紅袍,桀骜不馴立在男子面前,距離隻有0.000001。寒光一閃,男子還能從大刀清晰看到自己,二十來歲的樣子,高挺的鼻梁,一雙大眼睛。可謂是一個俊男子。
大漢們踩着勝利的步伐,黑黝黝一張張臉,露出黑色、灰色、黃色、褐色、白色牙齒。
晏秋和鳳渝趕來,看見的就是這樣一個場景。鳳渝眉一檸,不可置信地喃喃道:“見邪了。”
晏秋神色如常,閃電般躍下,一拳一個一腳一個。他身子一動,鳳渝就反應過來,馬上跟上,三下五除二打趴兩三個大漢,來到晏秋身邊。
晏秋此刻蹲下身子注視暈倒的大漢,目光若有所思。其他大漢灰溜溜地跑了。
“師兄,怎麼了?”鳳渝看着地上大漢,歪了歪頭,他沒看出這個大漢有什麼特别,唯一一個黑牙算嗎?
晏秋道:“我的玉環好像亮了。”鳳渝聞言一驚,下意識地察看自己玉環,一亮不亮。“也可能是我看錯了。”
鳳渝撫摸了下自己的玉環,看着晏秋道:“也可能是氣息太弱,才亮了點。”
晏秋微微一笑:“有可能……”
“多謝兩位大俠相救——”
晏秋眸光一動,對鳳渝低聲道:“鳳師弟,麻煩你捕捉下他的氣息。”泰然自若起身,回男子。
鳳渝鴉睫輕顫。
趙光武與自己眸子對視,心裡拔涼拔涼。以為自己今天就要投胎,投胎多麼可怕的兩個字在趙光武大腦裡橫沖直撞,兩行清淚即将流出。
“啊!”
大漢們的慘叫聲傳來,他半信半疑地回頭,晏秋和鳳渝渾身發着光映入他的眼眸。
他慌忙起身,理下衣裳,主動搭話:“——在下趙光武,鄉都人士。”他完完全全地看清晏秋,心安如掩在地裡的土豆。晏秋渾身上下透露四個大字,正義凜然!
晏秋道:“趙公子不必多謝。在下姓晏,單名一個秋。”
“晏公子。”
“趙公子。恕我冒昧一問,他們為何追殺你?”
趙光武臉上瞬間蒙上一層悲戚,眼圈泛紅。他的打扮樸素,卻難掩他的富貴氣質。富貴公子怎麼可能一個人?
晏秋心一揪。人最恐懼的東西就是死亡,他會讓一個鮮活的人埋葬黃土,風吹雨淋,變成一具白骨。這個人從此,成了眼角淚水。
趙光武聲音哽咽道:“應該是我們的貨物,招來貪财的土匪。除了我,全死了。”眼淚奪眶而出。
“趙公子,入土為安,請你帶路。我們一同前去…”晏秋等趙光武發洩下情緒,才開口,他心裡也難受。
趙光武擡手抹眼淚:“晏公子,見笑了。”他見晏秋身旁站着位紅衣少年,粉雕玉琢,系銀飾腰帶環,泠冷碎響。眼睛驚豔一亮:“這位是?”
鳳渝笑吟吟道:“鳳渝,他師弟。”晏秋颔首。
趙光武帶晏秋和鳳渝來到出事處,隻見七八個漢子七零八落,看現場趙光武所言無誤。
“畜生!貪戀錢财,把貨物劫了就是了,何必對無辜的人下手!”晏秋眼眸瞬間點燃兩團火,雙手緊捏拳。
鳳渝手搭在晏秋肩上,道:“畜生就是這樣。師兄何必為了幾個畜生生氣。”湊到晏秋耳邊,輕描淡寫道,“改天殺了就是。”晏秋不置可否。
晏秋三人埋了無辜死去的漢子。趙光武内心驚訝,晏秋和鳳渝挖土迅速。
“趙公子,鄉都有一靜水湖,遠近聞名。你一個人回鄉都不安全。你若不介意,我們結伴而行。”
趙光武自然是不介意,換句話說,他巴不得他們一起結伴而行。十指高興地交叉在一起。
三人并肩而行。晏秋引出話題,詢問趙光武鄉都有名的醉花糕,趙光武認真回複晏秋,鳳渝一旁插問,為什麼叫醉花糕?在哪裡能買到?聊鄉都一些吃食美景,聊得高興,趙光武還分享他此次遠行一些趣事,鳳渝聽得津津有味,記下幾個地名,拽了拽晏秋手臂,提出有機會他們也去哪裡玩。
一路暢聊,鳳渝嫌趙光武走的慢,悄悄地往人背後貼符紙。就這樣趕了兩天路,可算到了鄉都。
鄉都街道與望舒相比,較窄。人來人往,熱鬧非凡。
“前面就是我家,晏弟鳳弟一定留下來,讓我好好招待你們。”幾日的相處,趙光武蠻喜歡晏秋和鳳渝,聊天中得知晏秋和鳳渝比他小,禮貌詢問晏秋二人,他叫晏弟,鳳弟如何。
鳳渝一聽,險些被自己的口水嗆死。立馬跳起來說不行!什麼鳳弟,難聽死了。
趙光武眨巴着眼睛,認真詢問渝弟如何?
愚弟?渝弟。鳳渝龇牙,這個更難聽!!他看着趙光武一臉無辜,心裡一股無名火。他是個凡人,無、辜、的、凡、人。不能生氣,他憋屈地扭頭看晏秋,讓晏秋說話,拒絕!!!
晏秋直視篝火,火光照映下,他的面龐呈現暖黃色。晏弟、鳳弟在他的頭腦旋轉,他的胸腔震動了下,似乎是想笑。趙光武渝弟一出,他忍不了,仰頭哈哈大笑。
晏秋長相不是那種柔和親民,作為審罰大弟子,他神色盡顯凜肅。視覺上給人一種,不苟言笑。
不過,如他所說,他是人,自然是會笑。
從來沒有這麼叫他,晏弟,晏弟。他自己在心裡默念了兩聲,更覺得好笑。笑聲是那麼的豪爽。
鳳渝見過他笑,卻沒見過這麼大笑。不知為什麼,鳳渝心頭一顫。一眨不眨地盯着晏秋,周身尖刺的鋒芒漸漸軟了下來。
晏秋笑了差不多,轉過頭看鳳渝,目光柔和。
兩人目光一連上,鳳渝觸電般扭頭,心頭連跳。鳳渝雙手不自覺得撫上膝蓋,他對趙光武沒好氣道,你愛叫什麼叫什麼!不準叫這個!
趙光武了然地點頭,自此,他一本正經叫晏秋晏弟,鳳渝鳳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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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座氣派的宅第擺在晏秋眼前,威猛如生的雄獅,朱門銅環。擡頭一看,趙府兩個大字刻在匾額。
晏秋對趙光武道:“那便打擾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