手機在劉靜芬離開後，便從徐周的抽屜裡回來了程玦的手上。“劉老師也是在氣頭上，老師肯定是相信你的，學業水平測試根本不用擔心，你的重點是高考。”徐周從置身事外立馬變成了關愛學生的慈祥老師。

翻着翻着，翻到了一條新短信，來自一個陌生的号碼。

“怎麼了？”聽見身旁的腳步停了下來，俞棄生問道。

“沒事。”程玦把手機熄屏。

那個陌生号碼發來的消息不少，沒有一天間斷過，每天少則一兩條，多則十條以上，大多都是分享生活瑣事。

“今天水澆多了，花被淹死了。小同學，你知道這種花該澆多少水嗎？教教阿姨吧。”

接下來附上了一張已經枯死的金沙樹菊照片，看這屋子，應該是專門的一個大陽台，用來擺放各種花草

“小同學，你一個人帶着小俞去醫院嗎，你的爸爸媽媽呢？生活困不困難？”

“……”

是那天的方阿姨，程玦那時受了他倆的好，但想想是方芝一開始向明洪暗示，想捎他們倆去醫院。

信息更像是沒話找話，又明着想套他的個人信息。可程玦一個窮學生，方明二人穿着精緻，開着價值不菲的車，難道還要騙自己錢不成？

沒等程玦想清，又一條消息發來，是一頁近乎全錯的初中習題冊。

“這是我小兒子的作業，實在教不會。小同學，聽說你成績不錯，願不願意做一對一家教？價錢你盡管提。”

一對一家教……有這經濟實力，完全可以去正規機構找一個專業師範院校畢業的資深老教師，有這麼好的事兒？别是什麼販賣器官的黑心機構。

點開那号碼，程玦正打算拉黑，便聽到左前方急促的鳴笛聲。

“靠！”程玦拎着餘棄生的領子，把他拉離了馬路邊緣，正好與那輛超速的面包車擦肩而過。

再往前一點點，俞棄生的腳就要被那面包車整個兒輾壓過去。

“往後靠點，不要命了嗎？”程玦在俞棄生的額頭上彈了一下，意外地，沒得到那人的任何回應。程玦上前一看，才發現俞棄生面色蒼白，冷汗直流。

“咳……嘔……”俞棄生彎下腰，劇烈地咳嗽起來，咳到最後，竟不住地幹嘔。他一手猛地敲擊着自己的胸膛，一手死死拽着程玦的衣袖。

“怎麼了？怎麼突然……”程玦随着餘棄生的動作一同蹲下，拿出書包裡的水杯，擰開遞到俞棄生的手邊，看着他喝兩口溫水，那劇烈起伏的胸膛終于慢慢平複。

“沒事兒，剛吓了一下，痰嗆氣管裡了。”俞棄生被程玦扶着站了起來。

“太嚴重，”程玦扶俞棄生坐上自行車後座，“你之前說的，去診所挂挂水就成，沒用？”

“沒用……咳，每天下班都去，挂了還越來越嚴重，就沒去挂了。”

“明天我帶你去醫院看看，你咳太久了。”

“小病，不至于，你上你的學。”

“沒得商量，就這麼定了，到時候咳出個肺炎來，把肺咳壞了你上哪哭去？”

俞棄生握拳攻擊了一下坐在自行車座上的程玦，拳頭軟綿綿的，等他蓄力再次進攻時，被程玦用手掌輕輕接住：“别鬧。”

“是什麼讓你産生了‘憑我的經濟實力，随随便便去醫院’的想法？”

程玦沒說話，把那冰涼的拳頭握了握，輕輕放到了自己的外套口袋裡。

口袋裡的那隻手不安分地動了動，在程玦的腹部撓了撓癢，緊接着，俞棄生伸出另一口手，塞到了程玦的另一個口袋裡。

然而，自行車并沒有向前行進，面前的人絲毫沒有動作，俞棄生伸手戳了戳程玦的臉：“程師傅，快開車。”見他還是沒有動作，便捏了捏程玦的臉。

程玦無暇顧及身後那人的動手動腳，在打完最後一個字之後，點擊了“發送”鍵，然後不顧自己臉上那隻仍在調皮着的手的，猛地一踩腳踏，車向前沖去。

“诶！”俞棄生的身體猛地向後一倒，雙手急忙抱住程玦的腰，“喜歡惡作劇的不良少年。”

“誰讓你手欠，摔倒了活該。”自行車繼續向前，程玦的笑聲掩蓋不住。

“不公平，你知道我長什麼樣，我不知道你長什麼樣，”俞棄生一手抓着程玦你衣服，一手往程玦的臉上摸。

“别逼我把你扔下去。”程玦邊說邊笑，沒管臉上亂動的那隻手，許久後，那隻手收了回去，身後那人也漸漸靠上了自己的背。

夕陽把自行車的影子拖長，天空紅紅的，地上也亮亮的，影子上的程玦帶着俞棄生，像是被一匹黑色的馬馱着，在紅色的雲中飛起。

那部曆經挫折的手機，被程玦安放在了自行車籃的書包裡，它亮了下屏，主頁顯示的消息通知，那個陌生号碼發來一句“好的”，便又熄滅了。

在那條方芝發給程玦的“一對一家教”下，程玦回複了。

“阿姨，我想問一下您兒子的詳細情況和補課需求，等下電話聯系您我們再詳談，您看這樣可以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