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玦越想越緊張，緊張到頭竟自覺有些好笑。明明蔣永望還什麼都沒說，自己竟都已經想到這麼遠了。說不定他和照片上那人隻是湊巧像了點，蔣永望找俞棄生也是另有其事。

“你笑啥？”聽見身旁人莫名傳來一陣笑聲，俞棄生有些發怵，這孩子不會是學習學傻吧？

程玦趕忙住嘴。

帶着這樣的想法，第二天和蔣永望見面時，他的心裡輕松了不少。

正是午休，正午十二點半，人群一擁而上，看着教室前張貼的那張小高考的考場分布表。

程玦坐在座位上，默默練習着紮盲文。的确不簡單，讀盲文是從左到右，紮盲文卻少就右到左，紮完後把紙翻個面，再進行觸摸閱讀。因此，盲文的書寫也是鏡像的。

徐建白擠過人群，在那張紙上看完後，剛準備回座位，徐周便走了進來，人群一擁而散。徐建白便順着人群走了回去，路過程玦的座位時，指了指他，指了指自己，口型道：“一中。”

和徐建白一樣，程玦也在一中考。那可真是遠，天江距離俞棄生的家算近的，都在比較偏的地方，而一中在市區。

程玦算了算，騎自行車大概要兩個小時，公交車也差不多，早點出發，時間應該是夠的。

“都安靜些！半個小時時間，一張試卷小題的量，一點準時收，都給我仔細點！”徐周一邊發試卷一邊吼道。

卷子白花花地，一張一張地在每個人手中翻滾着傳向最後排，程玦看向窗外，蔣永望正在門口候着，眼睜睜地看着一班又開始了一場考試。

程玦朝蔣永望揮了揮手，示意他回班。午休十二點半開始，一點結束，看徐周的意思估計是眯也不會讓眯一下了，憑他的脾氣，也不會允許自己數學考試出去和别班同學“唠嗑” 。

程玦照舊勾出幾道稍有難度的題，做完後繼續頂着黑眼圈練習戳盲文。

收卷後，徐周踏着午休結束的鈴聲走了，班裡這才熱鬧起來，哀嚎遍地，無一不是在控訴徐周占用午休的惡行，大家占起身來，揮動着剛才考試打的草稿，一邊吐嘈着徐周，一邊圍在程玦的桌子周圍緊張地對着答案。

“最後一道選擇題……C吧？我推出來是C。”

“Funny mud pea！分明就是選A，求和你沒加道項，錯這種題徐周肯定又要把你罵得媽都不認得。”

“不是啊，你看，首項一開始就消掉了……”

周圍叽叽喳喳的，孔誠淩桌前倒是一個人都沒有。秦争走了過來，摟了摟孔誠淩的肩膀，回頭卻發現于炎跟着自己走了過來，不免翻了個白眼，沒好氣地說道：“又來犯間？”

于炎：“我不是來……來犯間的，班長，”于炎看向孔誠淩 ，“我這幾天良心一直不安……”

“原來良心呆在狗肚子裡還能不安啊？”秦争陰陽怪氣道。

“我本來沒想……隻是……隻是……”于炎深吸一口氣，“有人讓我來撕你的書，拆你的凳子，隻是讓我随便做點小惡作劇而已……”

“有人？”孔誠淩問道，“你敬業程度，真是讓人望塵莫及，别人讓你做點小惡作劇，你就額外打了張我的照片貼在公告欄上？”

秦争：“别人讓你做什麼就做什麼，你是他養的狗嗎？”

“不是……”于炎被噎住了，“照片的事情跟我沒關系，我隻是惡作劇，那次被程哥揍過之後，我也……也不太敢了，後面的很多惡作劇都不是我做的。

“但是我沒想到，你的謠言突然傳出來了，之後，照片也出來了，所以我也不知道……這些事可能和那個人有關吧。”于炎說完，長舒一口氣。孔誠淩的謠言出來後，全班都或多或少地跟她保持了距離，如果這事也與那人有關，于炎自認自己也是個參與“霸淩”的“禍害”。

話說完了，心裡終于沒那麼難受了，這幾天吃飯睡覺考試，這件事帶來的愧疚時刻壓着他的心，抵着他的肺。

于炎笑笑，正準備轉身離開，剛邁出一腳，忽覺臉上一陣勁風襲來，緊接着，巨大的沖擊力朝他的右臉頰撞來，他被人一巴掌扇倒在地，額頭在桌角處磕了一下，紅了。

怒氣頓時從肺裡沖到喉頭，于炎睜眼爬起，卻在看見面前的人時洩了氣。

程玦揉了揉發紅的手掌，問道：“那是誰讓你這麼幹的？”

上課鈴聲響了，這節是語文。晉楚祥一手夾着語文書，穿着件格子襯衫，踏着鈴聲，笑容滿面地朝同學們走來，在那些已經乖乖回座位的同學中間，幾位同學圍在一起，其中一人彎着腰站着，臉上帶着清晰的巴掌印。

于炎心虛地看了一眼晉楚祥，看到了他那斯文的黑框眼鏡，繞過程玦回到了座位。

“程同學，上着課呢，打情罵俏也得等課間吧？”晉楚祥笑了笑，推了推眼鏡。

程玦回了座位，感覺再晚一秒，語文?師臉上假得不能再假的笑容面具，就要坐中間碎裂，裂得滿地都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