盛夏連風都帶着燥熱，教室裡的電扇嗚嗚轉着，桌子上的卷子紙張被吹得微微開合。

溫越甩了甩有些斷油的黑色碳素筆繼續對着桌子上的幾何題埋頭苦幹，她咬了咬筆頭皺眉思索着剛剛被打斷的思路。

“越兒，聽說了沒？”嶽梨跑過來一把摟過溫越的肩膀坐在她旁邊的座位上，神色難掩激動，“我們這周末要去a大參觀遊學，高三全體。”

a大——

昨天晚上十安哥還打電話來說，他再過幾天全國調研結束後就起身前往德國了。

視頻時她還看到他身後葉子如蒲扇大的椰子樹，是在南城。

“這可是我們高三第一次這麼大規模的集體活動——”旁邊的人還在興高采烈地說着，突然話鋒一轉，又有點凄涼的說“估計也是最後一次了。”

溫越回過神來看嶽梨一會兒眉飛色舞，一會兒又喪眉搭眼的不由得好笑。她平生第一次感覺到人的五官可以這麼生動。

最近一輪複習剛剛結束，學生們都精疲力竭，有點跟不上節奏，各班違紀一齊冒了出來，根據各科老師及班主任們的反應，學校決定為全體高三舉行一次遊學活動，這還是學校第一次舉辦這麼大規模的的外地遊學活動。

“咱們學校這次真是下了血本了。”

“就為了給咱們鼓舞士氣，我輩真是備受鼓舞。”說完雙手捧心狀，眨着星星眼卻冷酷無情地說道，“可不可以請假？”

“你說呢？”對方白了她一眼，一副看白癡的樣子。

程琳蔫了，趴在桌子上嘟嘟囔囔：“有這時間還不如讓我們多放天假，我家附近新開了家萬達，好想去逛逛，誰要參觀那鬼學校……”

魏曉慧聞言打趣道：“跟誰去逛啊，”胳膊輕輕推攘着旁邊人，欲掩琵琶地說，“不會是十八班——”

還沒說完，嘴巴被一把摟住。

嶽梨聽到兩人打趣也扭過頭暧昧的笑。

程琳滿臉通紅一頭埋在桌子上，一動不動。

十八班。

溫越沒管後面笑作一團的幾人，不經意的甩着手中的黑色簽字筆，眼睛死死盯着卷子上畫了一半的立體圖，心裡卻不住想到。

十八班，高三全體，周聿甯也算。

“越兒。”

溫越回過神來，有種小心思被發現的局促感，正要笑笑掩飾過去。

課桌被人“叩叩”敲了兩下。

回頭，是畢年抱着一摞作業本不客氣地放在了溫越的桌子上，他剛從辦公室來傳話，徐國華找她。

“又要去做苦力了。”嶽梨掬了一把同情淚。

溫越沒說什麼，臨走前囑咐嶽梨把英語作業寫在黑闆上，下節課是自習，這個時間叫她，估計一時半會兒回不來。

嶽梨比了個大大的“OK”，說着手裡摸向課桌裡的薯片。

還沒放進嘴裡，一隻大手搶過去，毫不客氣地扔進了自己嘴裡，待她正要罵，畢年不怕死的分了一摞作業本給她發。

“你個花孔——”

“雀”字還沒說出口，對方連忙拿起剩下的本子還不忘朝後賤賤地扔了句，“在不快點發就要上課喽。”

嶽梨重新扔了個薯片，咬地“嘎吱”作響。

——

辦公室裡沸沸揚揚擠了不少人，地上凡是有空餘的地方都鋪滿了各科的答題卡，幾名學生各自抱着讓一摞答題卡正蹲在地上按班級分好。

鄭虎拿起自己那疊答題卡就先就着卷頭翻了一遍，好死不死地一眼就看到了自己的那張，他圓乎乎的手有些顫抖的抽出寫有自己的那張。

那鮮紅的“18”分深深地刺痛了他的雙眼。

他很是不服的拿着那張卷子晃到在旁邊蹲着的人眼前，指着那個零分的圓錐曲線題武武劃劃道：“我，怎麼可能，我第一問都沒做出來？我不信，不信。”

“你快幫我看看，甯哥，怎麼搞得……”

周聿甯伸了伸有些酸麻的腿接過硬塞進他手心的卷子站了起來，隻瞥了一眼題目，絲毫不給鄭虎為自己鳴不平的哀怨，殘忍的告訴他：“焦點在y軸。”

？

鄭虎不可置信的搶過，似乎要把紙盯出一個洞來，緊接着在他要放開喉嚨哀嚎的一刹那被一隻冷白的手緊緊捂住。

周聿甯比了個噤聲的手勢，餘光好似不經意的瞥了一眼門口進來的人，猛地想起那天早上的夢，耳朵倏地紅了一瞬冷着臉放低了聲音，“快點幹活。”說完一臉嫌棄地松開手在衣服上蹭了兩下繼續蹲下分答題卡。

鄭虎一副不明所以的樣子看着蹲在地上好像有些做賊心虛的某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