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玉嬌氣得拽了一下自己緊捏的救命稻草,恨不得手中的救命稻草能夠化作三尺白绫,直接捆綁了帝王,直接堵住帝王的嘴。
她實在沒見過這般厚顔無恥的帝王。
不對,她活了這麼大,這般厚顔無恥的男人都沒見過!
瞧着李玉嬌氣得面頰都恢複了幾分血色,鴻嘉帝笑笑:“朕不過玩——”
剛想緩和兩句,道一句玩笑話揭過這話,不料就見李玉嬌唇畔一張。
見狀,他立馬閉嘴。
畢竟他着實好奇,李玉嬌眼裡他英俊嗎?
被期待的李玉嬌靠着一股怒氣,看都沒看鴻嘉帝一眼,但話流暢了起來:“您自然是英俊的。但話本裡那都是小女子開口,不是我一屆婦人。再者說了,您都下令強調過莫要随便拿婦人名譽謠傳八卦嘴碎了。您……您再這樣子,我都敢去敲登聞鼓的!”
最後一句,李玉嬌吸口氣,讓自己擡眸去看帝王,咬着牙強調自己先前都不敢去想的身份詞彙:“皇上!”
“老話說得好,舍得一身剮敢把皇帝拉下馬!”
眼見李玉嬌說到最後雙眸都夾着火氣,是真情實感由内而發,皇帝沒覺得發言大逆不道甚至嘴角緩緩一勾:“行,有骨氣有勇氣,不愧是冒天下之大不韪敢給錦衣衛送青天匾額的。”
一本正經又強調自己目前唯一能夠與李玉嬌有些牽連的事,鴻嘉帝話鋒一轉,命令道:“那丫鬟将李玉嬌扶起來吧。朕隻是先前被撞牆這事給震驚到了,看看到底是愚蠢還是李氏扮豬吃老虎。”
末了,鴻嘉帝還帶着一句解釋。
但這話一出,沒名沒姓的丫鬟婉月心中更是慌得很。隻是她看得見李玉嬌拽緊繩索因緊張到青紫的手,看得見李玉嬌手溢出的一絲血水。唯恐人因為緊張過于緊拽繩索導緻掌心磨破了皮,因此她還是飛速彎腰匍匐,“奴婢多謝皇上開恩。吾皇萬歲萬歲萬萬歲!”
喊了一聲自覺很是恭敬後,婉月便唰得一下想要站直身,去攙扶李玉嬌。
對她而言,跪得雖然有些久,但也不至于雙腿酸麻。
隻是起身的那瞬間,跪地又起身,膝蓋刺疼席卷全身。瞬間婉月氣沉丹田,雙腿微側,呈蹲馬步之勢,而後便帶着小心翼翼去攙扶同樣跪地時間久的李玉嬌起身。
李玉嬌順着攙扶力量起身時,“嘶”了一聲。
鴻嘉帝不敢信的看着因為吃疼面色都騰出冷汗的李玉嬌。
滿打滿算也不過一炷香時間,李玉嬌作為朝廷冊封過的一品诰命夫人,又兼之江家子弟身上也流淌着皇家血脈,得參加宗廟祭奠。這跪地的時間都會超過一炷香時間吧?
看着鴻嘉帝明晃晃的打量,婉月感受着自己脖頸的涼意,沉聲:“皇上恕罪,夫人體弱這才失禮。”
李玉嬌聽得身側響起這話,立馬跟着點點頭:“我……不,臣婦請罪臣婦有病,太醫院都還有記檔的。”
一聽這描補的解釋,鴻嘉帝明白了。
感情是報了病假!
“行了,朕眼下沒心思追究你是真病還是假病。”鴻嘉帝垂首看着李玉嬌明顯兩股顫顫的雙腿,言簡意赅道:“通過朕考核,你尚且還算有兩分腦子。朕也就因此明說了,你兒子江小米怎麼回事?怎麼有朝臣上奏他中邪,要驅邪以正法?”
“什麼?”李玉嬌驚呼:“這……這誰說的?”
說完,她又立馬憤怒道:“絕對是胡說八道!絕對是,皇上您千萬别信這謠言,絕對不能信。我兒子好得很呢,能吃能睡還能讀書背三字經妥妥讀書苗子!跟我打打鬧鬧,我這個當娘的沒說一句話,誰敢說他半句話?!”
看着瞬間咬牙切齒,滿身殺氣,帶着絕對護犢子架勢的李玉嬌,不像弱不禁風的蝴蝶,反倒是大鵬展翅帶着遮天蔽日之能,鴻嘉帝眼眸幽幽,聲音也刻意壓低了些:“朕知道匾額是你送的,所以對你仁慈一分。但你兒子的太奶可是太宗最疼愛的女兒,你兒子……”
深吸一口氣,鴻嘉帝一臉無奈:“不查不知道,你兒子才三歲吧?你丈夫你你婆婆還有定郡王這些親朋好友帶着沒少在外蹦跶吧?世家養孩子都矜貴的,在沒長成之前輕易不外帶,你們倒好,就差半個京城的戲園子逛遍了。”
“酒樓都去了。”
李玉嬌迎着人的刀子眼,畏懼的垂首。
“這麼多地方不出事,偏偏去太宗的園林後有中邪傾向。”鴻嘉帝正義凜然着:“你讓那些看勳貴,尤其是開國勳貴不虞的寒門抓不抓把柄?尤其是你們還不差錢的請高僧要做法事。”
說完,鴻嘉帝字正腔圓,擲地有聲指控:“朕不懷疑你們扮豬吃老虎,能懷疑你們什麼?尤其你們還賊膽包天,當錦衣衛是死的?當其他家沒個習武之人嗎?私設刑罰都就算了,當衆當街把姓林的丢順天府衙的門前大街上,你們江家是不是忘記了順天府是天子直轄?”
說到最後,鴻嘉帝輕笑了一聲:“不知道也動腦子想想,朕怎麼會微服私訪到順天府衙附近?”
“合着是去巧遇你們嗎?”
猝不及防迎來這一串字字都帶着江家滅門危機的話語,李玉嬌吓得雙膝一顫,直接跪地:“皇上,您……您别生氣,您要不懷疑我蠢吧。”
婉月跟着跪地,但叩首的那一瞬忍不住眼裡流露出驚詫來。
皇帝這發自肺腑笑得輕蔑的模樣,着實不太像會喜歡有些蠢兮兮的夫人啊。就算替身,以皇帝之能,那肯定能尋到像的人,沒必要選擇李玉嬌啊。
見兩人跪地的姿勢都帶着後怕,鴻嘉帝側眸對淩風笃定的打了個手勢。
瞧着盡快病逝四個大字,淩風都有些驚。
合着剛才那義正言辭是為了?
像是知道淩風所思所想,鴻嘉帝面無表情開口:“朕考核過了,知道你聰明不到哪裡去,去把你婆母叫過來。”
“記得叫你婆母就好。”
“反正全京城都知道榮國公夫人頂門立戶支撐江家門楣。”
李玉嬌表情一變:“皇上,婆母很厲害,但是江昱已經當家做主很多年了,他很努力學習的,我也很努力學習的,我們在很努力的頂門立戶了。隻是祖宗太成器,這門戶有些大,我們兩個笨的撐起來有些慢而已。”
“這些您說的蠢事都是我們幹的,跟婆母無關。”
“丫鬟,在朕遷怒之前趕緊叫人去。”鴻嘉帝一字一字,殺氣騰騰道,目光卻抑制不住帶着羨慕。
若是他能被這般護着……
婉月聞言立馬叩首邊拽着李玉嬌,示意人不要再澄清了。處理林家這事,或許真是王叔有些心大,沒注意到有尾巴,被錦衣衛抓了個正着。
李玉嬌固執着不肯起來:“皇上,我……我再給您送青天大老爺匾,您……您要不順道查查林家?不然您讓婆母來也沒有用啊。她老人家也是第一回處理這樣的事情,有些疏漏也很正常。若是我們辦事都周全,那三司那錦衣衛不是沒有存在的必要了嗎?”
江家唯一的希望是婆母,可不能讓婆母被禁足之類的,也不能讓婆母被兇了。萬一消息傳出去,婆母的手帕交不跟婆母玩,不跟婆母互通消息怎麼辦?
婆母又不像她李玉嬌,手帕交最厲害也不過四品夫人。婆母的朋友那都是王妃,是國公夫人,是閣老夫人,還有一位太妃娘娘呢。
琢磨着保住江家的頂梁柱,李玉嬌都有些病急亂投醫着,雙眸帶着希冀看向淩風:“淩指揮使,您說對不對?”
合着自己說了這麼一大通合情合理“皇帝出現”在江家的話,結果李玉嬌撒嬌的對象是一言不發的淩指揮使?
鴻嘉帝看着知情者淩風,醋溜溜着:“淩大指揮使,您說對不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