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半年後。
淩晨。
“帝都-潮平的往返票對嗎?”售票員小姐查詢了信息,“目前隻有站票了,抵達時間是晚上九點,如果後續有餘票乘務員會通知您。您可以接受嗎?”
“可以,多謝。”單枭說。
他穿着簡單的休閑服,白T黑色外套,五官成熟,個子一米八出頭,接票時衣服勾勒出若隐若現的肌肉弧度。
一點不像是身份信息上顯示的13歲,又高又帥,微笑時宛如紳士。這不由得讓售票員小姐多瞄了他幾眼。
13歲在沒有長輩的陪同下出遠門不算少見,帝都很多家庭都會刻意培養孩子的獨立性,不過真正意義上這麼小就一個人旅行而沒有朋友陪同的,售票員小姐自任職以來還是第一次遇到。
單枭單肩拎着包,上車。他站在行李置放處,透過功能艙門看外面的山。
從帝都到潮平,2000公裡,17個小時的車程。
他運氣不太好,沒遇到乘客退票,全程都滿座,乘務員每次推着餐車路過都會沖他一笑。
這一趟大膽的旅行,他站了17個小時,一動不動地望着窗外。
按理來說,過程會很漫長又無聊。帝都開往潮平要經過許多山,統計一百多個隧道。
但是單枭并不覺得無聊。
不論是快車不斷地穿過隧道,使視線陷入一片漆黑,還是時常斷成2G的信号,都不令他乏味。
因為他腦子裡什麼都沒想,隻想快點見到李藍島。
多年過去,你是成為了平庸的财閥子嗣,還是那個骨頭摔斷了也非要練習花滑的倔強小孩?
很快他就得到了答案。
他在潮平體育中心的冰場裡見到了李藍島。
步入青春期的李藍島五官突出,幹淨,清冷,穿着中學校服,腳上是昂貴的冰鞋。李家幾個保镖在附近盯梢,單枭再次借着幾個阿姨的背影遮擋,坐在觀衆席觀察李藍島。
現在這些阿姨已經沒有單枭高了,幾乎擋不住他的身影。
他壓低帽檐,盡量降低自己的存在感。
冰場上,李藍島還是和從前一樣摔倒,護膝都因此被撞歪。
然而半小時後,李藍島完成了一個四周跳。
全場的觀衆都在驚呼,有人拿出手機拍攝視頻,但很快被保镖找上,低聲要求删掉。
無法形容單枭親眼看見這個四周跳時的感受,他徹底看呆了。
那麼,接下來又是傳統項目。
跟蹤。
時至今日,單枭的跟蹤技術爐火純青。他能神不知鬼不覺地幫老爹跟蹤目标人物,然後敲暈了帶走。
他以為李藍島不會再發現自己。
這是一場他單方面宣布開始的博弈。
“诶,唐溯。”李藍島從冰場走出來,拎着包,他打了個電話,“我要回家了,你不要叫人來接我,我自己走走。”
“又幹什麼?”唐溯很沒轍地說,“李藍島大少爺,我的工作就是保護你。”
“你聽我的,我給你休假,别吵了。”李藍島抗議兩句,随後挂斷。
保镖們不會過多幹涉李藍島的私人行程,他們隻是隔着很遠地走動,确保李藍島在視線範圍即可。
而單枭繞開了這些保镖們的監視,尾随李藍島一路從體育館走到了菜市場,然後是娃娃機店。
又從娃娃機店到電玩城,最後又往返。
又是三個多小時,李藍島很悠閑地買了一大堆好吃的,吃完了把包裝袋丢進垃圾桶裡,伸一個幅度很大的懶腰。
他還戴着mp3聽音樂,兩邊的碎發和耳機線黑白相映,如琴鍵。耳機裡的音樂在唱:
[I crossed the ocean for a heart of gold]
我穿洋過海為尋黃金般的心。
這是單枭第一次發現有人連後腦勺都這麼獨特。
“喂。”李藍島忽然開口,他的少年音色像一陣風鈴,“我真的要回家了,你有需要可以去李氏茶館找我爺爺,就說你是我朋友,他會跟你說話的。拜拜!”
他說這話完全是對着空氣說,連頭都沒有回。
李藍島沖遠處的保镖揮揮手,黑車就開到了面前,他拉開車門鑽進去,什麼都沒有留下。
隻留下了單枭緊貼牆壁的後背,和額頭上因為緊張和刺激而冒出的冷汗。
他還是發現我了。
*
單枭當天上午就上了車,回帝都。又是17小時的站票。
等到了單家祖宅已經淩晨,單枭回了地下室。
因為老爹覺得青少年不能夜不歸宿,單枭又消失了兩天,平叔已經在地下室門口等着他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