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昭握着茶盅的手莫名抖了抖,茶水散落些許,沾濕了手指。
晚秋正掀簾進屋,見此,忙拿了帕子上前擦拭。
“小姐,春月被送回來了。”
“這般快。”沈昭詫異道,擱下茶盅,起身,與晚秋一同往外走。
将将踏出門檻,便撞見一位老婦人站在院中,身旁跟着個郎中。
——是徐夫人的貼身侍仆,張嬷嬷。
昨日沈昭方一回府,這張嬷嬷便來了一回。沈昭推脫說是滑下山崖受了驚,不見任何人,這張嬷嬷便吃了個閉門羹,灰溜溜地回去了。
“小姐,夫人可真真是記挂着小姐,遣老奴帶了郎中來,為小姐好好診診。”
張嬷嬷堆着笑上前,手上拎着個不大不小的食盒。
“既然是夫人記挂,”沈昭站定,“怎的不見夫人?”
張嬷嬷一時怔住,從前小姐是不會追究這種事的,今日怎的突然問出這種話來?
她“害”了一聲,将嘴角扯得更高:“自小姐失蹤後,夫人日日擔憂,如今還在将養呢。”
“夫人可擔心壞了,昨日便念叨着要來看望小姐,可又怕小姐如今剛被尋回,氣虛體弱。若将病氣過給小姐,可就大大的不妥了。”
“張嬷嬷怎把我的話先說了?”沈昭道,“我也擔憂夫人得緊,昨日一回府便想去看看,可又怕夫人正在養病,我冒然前去,會驚擾了夫人,如今正左右為難呢。”
“小姐這份兒心,老奴一定帶到。”張嬷嬷拍着胸脯,“夫人定不會責怪小姐的。”
張嬷嬷又往前幾步,眼見便要踏上石階。
沈昭不免蹙了眉。
這張嬷嬷今日帶着郎中在此堵到了她,若她拒絕定又要糾纏她許久。
沈昭覺得有些厭煩,于是轉過身應了:“進來。”
張嬷嬷連忙捧着食盒,随她踏進房中。
“這是夫人特命老奴為小姐熬的安神湯,”張嬷嬷打開食盒,取出一個精巧的碗,“用了好些名貴藥材呢,小姐快些趁熱喝了吧。”
張嬷嬷又從食盒中取出一個小勺,揭開碗蓋,放進碗中,遞至沈昭眼前。
碗中棕褐色湯藥晃晃蕩蕩,藥味散開,鑽進鼻腔。
沈昭伸手,将藥碗擋住了。
“這藥難聞,”她直言道,“想是苦得緊。”
“這……”張嬷嬷為難道,手上卻沒停遞碗的動作,“良藥苦口啊,這藥材都是極好的。”
“可是,”沈昭的手仍舊擋着碗沿,“我怕苦啊。”
“小姐,您便将這安神湯喝了吧。”張嬷嬷勸道,“小姐要是不喝,老奴可如何向夫人交差啊,這可都是夫人的一片苦心啊。”
“如何不能交差?”沈昭推碗的手微微用了力,“你喝了,不就能交差了?”
“哎呀!”張嬷嬷覺得有幾分怪異,如今這小姐說話行事,真是越來越不像從前的小姐了。
“姑娘快别玩笑了,可當真是折煞老奴了。”
“小姐還是快些喝了這安神湯,好讓老奴去請候在外面的醫官,快些為小姐診看,也好向老爺與夫人交待啊。”
張嬷嬷一邊勸着,感受到湯碗的阻力,一邊暗暗在手上使了勁,執拗地讓沈昭接下這碗湯藥。
碗勺相碰,湯藥搖晃着,叮當作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