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立刻跑到一公裡外的自助租車點租了一輛車,導航錨定計琂現在的位置,以最快的速度追趕上去。
與此同時,計清宗十分惱怒,他原以為顧濰合是好人,沒想到他作為計琂的男朋友,對計盈這麼有偏見,他的兩個兒子之間的矛盾說不準就是他挑唆的。
顧濰合電話再進來的時候,計清宗挂斷了,并加入了黑名單。
計琂要真是被顧濰合迷惑了神智,連自己的親弟弟都不理不睬,集團一半的股份不就相當于拱手給了顧濰合?
他還從來沒往這方面想,怪不得計盈總是提“資産給了外人”這種話,計琂他可以劃為自己人,雖然沒有血緣關系,但是把好處給了顧濰合這麼一個挑撥離見的人,絕對不可能。
打不通計清宗的電話,顧濰合猜多半是被拉黑了。
他不在意,目光冷靜地落在前方的大道上面。在這一刻,沒有比趕緊向前更重要的事。
車子經過收費站,張锴的定位更新了兩次。
眼看定位逐漸偏向郊區,顧濰合皺着眉,忍不住給張锴打電話。
“老闆娘,有什麼吩咐?”
“别這麼叫我。”
“老闆爺?”
“别貧。沒心情跟你開玩笑。定位軟件能不能監聽?”
張锴聽話地嚴肅起來,“沒有那麼高級,董事長逼計總裝的軟件,計總本來就不願意,不可能同意裝能錄制音頻的軟件。”
“知道了。我可能需要幫助,你幫我給董事長打一個電話,和他說明現在的情況,我的車胎被人紮了,計琂人和車不翼而飛,定位顯示他正在往郊區行駛,非常可能遇到危險,請他放下對我的偏見,立刻查查計盈在哪裡。如果他不願意查計盈的位置,别糾纏太久,立刻告訴我。”
張锴這才明白事情的嚴重性。“我知道了,現在就辦。”
電話挂斷,顧濰合加速,在不影響安全的範圍内保持最高車速。
張锴很害怕計清宗,這段時間和計琂一起熟悉業務,他算是看明白了,這人表面對他們計總很好,什麼東西都有他們計總一份,甚至用更值錢的集團股份換PMR。
但是誰想要啊?
0個人想用PMR換集團股份。
計清宗心裡還是更在乎計盈這個親兒子,在乎到能用這麼多的股份幫他平事。
反觀他們計總,上次喝多了他都哭了,他根本舍不得自己拉扯十年的公司,他根本看不上集團股份多出來的那點錢,可是為了顧濰合,他不得不這麼做。
那天計總是被嫂子出事的電話叫走了,他之前把一切的錯歸結在嫂子身上,認為嫂子要是不搞事,計總就不會離開會議,輸了對賭協議。
那天有個人和計總投誠他才知道,原來當天計盈手下的流氓混混一早就守在樓下,即使計琂不因為嫂子主動離開,他們也會豁出去,在會議末尾強硬地把人拖出去。
對賭協議可沒說,被迫離開不算輸。
而這一切,有人報告給了計清宗,他隻是發信息警告了計盈,并沒有作出實質行動。
心裡的天平究竟偏不偏,一聽就知道。
那人還說,那些人還帶着刀,必要時會采取手段逼計琂簽字。正因如此,計盈才一直穩得住,沒把最終手段亮出來。
那天之後他才知道,原來嫂子間接救了計總。
現在就當和嫂子為他以前的偏見道歉吧。
他硬着頭皮給計清宗打電話。
電話接通,張锴用比和計琂說話還恭敬的語氣把情況說了一遍。
“他就這麼确信我的兒子會綁架我的另一個兒子?張锴,你别忘了你自己現在是什麼職位!現在可不像你在PMR的時候,可以随便過問老闆的私事!”
“董事長,我隻是個傳話的,我對不起計盈總,不該這麼說他,我先給您道歉。但是您能不能先消消氣,萬一計總被姜佪他們綁架了,事情可就大了,您也知道,姜佪手裡是有殺人案的……”
話沒說完,電話被挂了。
再打,發現被放進了黑名單。
軟件的定位信息也有了反應,紅點走上了岔路口非常偏僻的一個方向,這條路通往郊區,大體上沒有方向的變化了?
他立刻查詢了之前幾個定位點的關系,發現有繞路嫌疑,于是合并成一條最優路線發給顧濰合。
“老闆夫,按照這條路線走,最快,他們正走的這條路直接進郊區,我現在開車追你們,估計和你差不多時間到。”
顧濰合加速,“别來,你拿工資的,别給自己找麻煩。”
他挂了電話,轉而摁下“110”。
隻是頁面在撥号鍵停留了兩分鐘,他的額頭都急地冒汗了,仍然沒有下定決心報警。
萬一計琂有條件與他們置換,報警會不會激怒他們?
事件風險究竟有多大?會不會因為報警對計琂造成不好的社會影響?
顧濰合出了一身冷汗,視線僵直地投射在大馬路上。
二十分鐘張锴都沒有更新定位,顧濰合忍不住催促,電話接通後,先是傳來了一陣喇叭聲。
“我說了您别激動啊,計總的定位二十一分鐘沒有動過了,現在的定位是在高架橋旁邊的河裡。”
顧濰合緊緊抿唇。
他倒不是擔心計琂在青天白日被人扔下河,先不說最有勢力的人尚且不敢在一線城市的大白天的高速上做這種勾當,計琂和計盈又不是血仇,沒必要這麼幹。
隻能是手機被丢進河裡了。
現在唯一的辦法是找到計盈的蹤迹。
“你不要跟上來,原路返回,想辦法聯系計清宗,跟他好好說。不管是不是計盈帶走的計琂,現在計琂失去了聯絡,為了計琂的安全着想,請他一定幫忙找到計盈。”
“停車,從最近的口下高速。”張锴喊了一聲,語氣放輕:“我現在就辦,您能告訴我計總出什麼事了嗎?突然被人帶走。”
“我也不知道。”顧濰合誠實道。
他繼續開車,車速超過,身邊不敢有人并行。
顧濰合竭力控制想繼續加速的欲望,頸側青筋明顯,手臂肌肉繃緊流暢的線條。
按照張锴規劃的路線一直走,進入郊區,到了計琂手機定位不動的高架橋。
雖說堂堂一個有名的集團的大股東大白天被扔進河裡簡直天方夜譚,但愛情讓人降智,顧濰合往河面看了幾眼。
緊張騙不了自己,他在乎計琂,在乎到失去理智。
他決定先往郊區開着,他不了解計盈,但是了解姜家父子,尤其是姜洄。
小時候一次采訪,姜洄曾帶他們來過這附近做慈善活動,這些年他調查了所有能調查到的資料。
事情蔓延數年,他“麾下”的孩子不計其數,瞞的了這個,瞞不了那個,他早就在長久的調查或套話中,對姜洄在這裡的産業了如指掌。
下高速,他先在休息站的生活超市買了紗布、止疼藥,還有一把水果刀。
反握揮了揮,對面走來的大爺側身走掉,顧濰合緊了緊帽子和口罩,轉彎往鄉下走。
先去姜洄的老家。
如果真是嚴重的情況,他們一定會把計琂帶去遠離城市的地方。
郊區還不夠遠,現如今的郊區早就不是十幾年前的郊區了,出了事一樣容易被抓。
比郊區更遠的地方就是農村。
他的太陽穴一直跳,額頭布滿細密的汗珠,筋脈頂着皮肉似乎要跳出來。
——
平靜的村莊中,有一座長久沒人住的院落。
兩座平房,一個五間房,其中一個屋子的門窗被鐵皮焊死,裡面暗無天日。
對面兩間屋子牆體破敗不堪,甚至豁出一個大口。
門縫裡探出一顆頭,左右看看,很快縮回去。
屋内,頭頂的燈早就壞了,陰沉的天氣,陽光忙着摸魚,照不亮古樸的房屋。
猶如審訊燈的台燈立在唯一的桌子中央,幾人環桌而坐,空間太小,肩膀挨着肩膀,黑白黃三色人種如過年時餐桌上和睦的一家人,氣氛實在詭異。
“啪。”姜洋點了一根煙。
“事情就是這樣,你們他媽的搞什麼鬼?”計盈隻覺得腦袋實在是疼。“我都說了,這件事跟我沒有關系,PMR易主那是我們家的事,你自己不協調好兩方關系,現在還要把我拉下水?”
操着一口粵味普通話的黑人已經非常不悅,活動肩膀,周圍的人都在被他帶着動。
“幹不幹活?給個準話咯?”
他們是姜洋高價聘請殺手,幹完這一票就回國,全都是半路出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