路過馬戲團時,宋知音才知道他低估了這裡的熱鬧。
隻見被包圍的雜技演員,仰頭喝了一口什麼,緊接着他對着手中的火把用力一噴,一團明豔的火球頓時便出現在了半空,将空氣都烤炙得回了溫,那一片,每個人的笑臉都在火光中被照映得無比清晰。
宋知音隻是看了一眼就知道原理了,但是兩世為人,他其實還是第一次看雜耍。雖然不感興趣,但竟也停留看了一會。
隻是人群聲越發喧嚣,宋知音再也沒了駐留的心思。就在衆人都駐足觀看叫好的時候,唯有他低着頭,逆着人潮趕路。
可是還不等他走幾步,肩上突然一沉。從身後伸來的一隻修長有力的手,将宋知音牢牢按在了原地。
“别怕,我不是壞人。”壞人的經典語錄。
宋知音微微側首,他先是垂眸看向了那隻魯莽的手,再之後才看向了那人的臉,“什麼事?”
入目的是一頭豔麗的紅發和那煞白的臉,臉上塗抹着一抹誇張的笑。
是小醜。
小醜眯了眯眼,他将宋知音的反應盡收眼底。
“噓,你被祂纏上了。”小醜壓低聲音,高大的身體也稍稍側過來一點,将宋知音完全籠罩在自己的陰影之下,似乎是要故意遮住什麼人的視線。
看着看着,小醜的目光似乎也被那火光烤得升了溫,他目光灼灼地盯着宋知音露出的,那一小截玉器般的尖下巴。
“我不懂你在說什麼。”宋知音淡淡瞥了一眼小醜的手繼續說道:“你可以松開了嗎?”
他不喜歡别人碰他,哪裡都不喜歡。
不知是不是看出了宋知音神色中的排斥,小醜按在他肩上的手,先是重重抓了一把,但随即便松開了。
“你會需要我的。”
望着宋知音,還有他身後那道如影随形的身影,小醜攥緊了五指。宋知音胳膊間的溫度和觸感還停留在他的指骨間,揮之不去。
在無人看見的角度裡,小醜的瞳孔擴散了開來,就像是打翻了墨水,朝着四周緩緩暈染開來。
宋知音并未将這道插曲放在心上。走到家的時候,天還沒有黑,也正因如此,他一眼就看見了門前放着的那個東西。
看着門口的蛋糕,宋知音這才想起來今天是什麼日子。
今天是他的生日,往年不管發生什麼事,這個蛋糕都會如期而至,也包括今年。而對此,他父母給出的理由也很簡單,生日,就是要吃蛋糕的。
宋知音将買來的東西放進了冰箱,然後将手洗了很多遍,才打開了那個蛋糕。
蠟燭歪歪扭扭地插在蛋糕上,将宋知音的半邊臉照得明亮,另一邊則隐匿于黑暗中,明暗交錯。
宋知音面無表情地吹滅了蠟燭,然後為自己切下了一小塊蛋糕。
他很喜歡吃甜食,這是他唯一可以算得上是喜歡的東西,但是他卻并不喜歡吃生日蛋糕。
例行公事般,宋知音将這塊芒果蛋糕放到了嘴裡。蛋糕是冰淇淋的,涼意刺着他的舌尖,讓他不禁縮了縮舌頭,嘴角還沾着一小塊奶油。
可是下一秒,空氣就像是凝滞了一樣,宋知音突然臉色煞白,整個人和那塊蛋糕一樣,變得冷冷的沒有絲毫溫度。
他站在原地,眉心痛苦地擰起,雙手也不受控制地掐住了自己的脖子。
喉嚨裡......有東西。
“咳——”宋知音彎身,一張紙條被鮮血包裹着嗆了出來。
“災厄一直在你身邊。”黑色扭曲的字被血液浸染,張牙舞爪的像是吃人的怪獸。
宋知音在手心中将紙條揉成了一團,他看了一眼剩下的蛋糕,以及蛋糕包裝上的店名,将心底浮現的那個可怕想法連同紙條一起扔進了垃圾桶。
不安地睡去,宋知音的身體在被子裡蜷成了一團。今日似乎格外聒噪。蟲鳴不絕于耳,空氣也變得有些焦灼。
直至半夜,宋知音再一次被自己咳醒,嗓子裡就好像被塞滿了紙,一點一點蠶食着他的呼吸。
睜開雙眼,他看了一眼時鐘:淩晨四點半。
舔了舔幹澀的唇瓣,宋知音伏在床邊的垃圾桶裡,一次又一次地扣着嗓子,直到吐到最後,确認沒有紙條後才作罷。
他掀開被子走下床,赤着腳踩在了柔軟的地毯之上。足尖白皙,腳背被過長的睡褲遮起。搖搖晃晃之間,他來到了廚房。
打開冰箱,宋知音拿起一瓶水。突如其來的涼意将他的困意稍稍驅逐了一些,隻是空蕩的胃更難受了。
眼神不知怎得又落在了垃圾桶裡那張染血的字條上,宋知音疲憊地垂下眼眸,睫毛輕掃着青黑的眼底。
就在這時,後背突然掀起了一道涼意。
“叮鈴”。門鈴響了。
視線穿過黑壓壓的走廊,宋知音定定地望着客廳的門,他的眼睛睜得大了些。
在淩晨四點半的晚上,有人在他的家門前按着門鈴。
像是為了驗證他的猜想,門鈴聲開始變得急促也越發無章法,與此同時還伴随着疾風驟雨般的敲門聲。
“叮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