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叮玲”。
“咚咚咚”。
在毫無知覺的情況下,這門鈴聲就像是紮在宋知音心髒上的一根絲線,牽引着他向前走去。等察覺時,他的手已經握在了把手上。
“咔嚓”一聲,門開了。
有着安全鎖的存在,房門隻露出了一條縫隙。雖是夜晚,可是宋知音借着星光看得很清楚,門口幹幹淨淨。
但是剛剛的敲門聲是真實存在的,一定有着什麼。
“喵——”
宋知音屏氣凝神觀察着門外,突然一聲嘶厲的貓叫聲在耳邊響起,随即便是屋檐上“哒哒哒哒”的肉墊聲。
宋知音一下子就回過了神。
是貓。他斂眸想道。
涼風開始順着縫隙鑽了進來,刮着他赤裸腳背上拱起的青筋,然後慢慢爬進褲管,攀附而上。
就在宋知音要關上房門的時候,門扉突然一震,緊接着一雙慘白的小手擠進了門縫之間,直直握住了宋知音按在門把手上的手。
再定睛時——眼前多了一雙黑色的宛如海底一般的眼睛,幽深地盯着他。
那一刻,宋知音的瞳孔就像被人舔了一口,他猛地往後退了一步。
冷汗,順着額頭流了下來。
宋知音聽見了自己擂鼓一般的心跳聲,好一會他的視線才開始聚焦,然後看向站在眼前的人。
約莫八九歲的小男孩漂亮得不像話,他眨着漆黑圓潤的大眼睛,頭發剛剛好遮住了眉毛。突然,小男孩笑了一下。隻見那隻小手蜷起,尖銳的指甲在宋知音的手背上輕輕撓了一下。
“哥哥,外面好冷,可以讓我進來嗎?”
被小男孩觸碰到的地方泛起了寒意,那雙冰冷的手有着不同于這個年紀的力氣,死死抓着宋知音不放。
“你家大人呢?”宋知音的手依舊緊緊按在門把手上,手背上甚至被小男孩抓出了森白的指痕。他強忍着不适與身體上的排斥,絲毫沒有要放小男孩進來的意思。
這樣的一個深夜,正常的孩子絕不該還在外面遊晃。
“就是我的爸爸媽媽讓我來找你的呀。”小男孩咧着嘴角,雙眸輕顫。明明是在讨好,但在宋知音看來,卻有種古怪的違和感。
毫無道理和邏輯的話,但是看了眼小男孩緊抓不放的手,宋知音還是配合着繼續問道:“你家大人是誰?”
“是......”小男孩抓着宋知音的手松了些,他歪了歪頭,聲音裡透出了一絲愉悅,“哥哥,在我口袋裡,你要看看嗎?”說着,他的身體離門更近了些。
宋知音看着眼前的這個小孩,覺得有些說不上來的熟悉。這種隐隐的熟悉感,反而讓他更警惕。
可是小男孩纖細稚嫩的臂膀死死卡在門縫裡,将宋知音想要把門關上的想法扼殺在了搖籃裡。
“我要休息了,如果你還不打算說的話,我也不準備聽了。”宋知音今天一天裡遇見了太多讨厭的小孩,他的耐心也快耗盡了。
說到底,他原本就不是擅長應付小孩的類型。
“好嘛好嘛,哥哥不要生氣。”小男孩見宋之音不高興,他癟了癟嘴,另一隻手開始掏向口袋,然後下一秒,果然拿出了一張信封。
他通過門間的縫隙将信封塞了進來,宋知音半信半疑地接過,當看見信封上的姓氏時,他眼底一愣。
宋。和他同姓。
将信看完後,宋知音的表情緩和了一些,可是心裡的疑慮還并未消失。
“你奶奶呢?”
寫信的人宋知音确實認識,是他父親那邊的親戚,前幾年,确實也曾将他們的孩子送到他家住了一段時間。可是那個時候,宋知音還在外面上學,所以沒見過這個小侄子。
如信中所寫,和他一同來的人應該還有他的奶奶。可明顯,門外隻有小男孩一人。
不回答這個問題的話,宋知音還是沒有辦法讓他進來。
最近的天氣很不尋常,白天的風尚且吹的人受不住,更不用說這半夜。宋知音能感覺到按在他手上的那隻手,溫度越來越低,小男孩的臉色也愈發蒼白。
“哥哥是不是不歡迎我來這裡?”小男孩的手松了些,他緩緩低下頭,表情也變得落寞,“可是奶奶送我到這裡後就有事先離開了,哥哥要是不想我在這,明天白天我就讓奶奶來,把我也接走。”
軟糯的語調和可憐的表情,他看起來似乎和其他小孩沒有什麼區别。
可是,從看見這個小男孩的第一眼起,宋知音的内心就被不安所侵占,那種沒有由來的怪異熟悉感更是讓他變得有些無法思考。
他猶豫了。
宋知音掙開了小男孩的手,眼神冷冷掃過他。就在小男孩以為,他要再次被拒絕的時候,“啪哒”一聲,安全鎖被打開了。
“先進來。”宋知音隻給他留了一個背影說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