北時風正想再說些什麼,隻見宋知音彎身将幽什背了起來。
他還是第一次背人,也從沒想過,一個孩子會這樣重。
“你打算一直這樣被他纏着嗎?”北時風走在宋知音身側,偏過頭盯着他的下巴看。
他師傅臨死前曾告訴過他,這個世上有兩個他無法看到。遇到這樣的人,不可勉強。可是對他來說,本一成不變的命格出現了變故,他怎會不好奇?
怪物看不透是因為不可逆天行事,但是眼前人也看不透,他偏偏不信命。
“沒事的話,請不要再跟着我了。”宋知音兩輩子加在一起體力都不行,已經沒有多餘的心思再去應付北時風了。
北時風裝作不懂,反而轉移了話題:“你見到丘青梧了嗎?你覺得他是怎樣的人?”
怎樣的人?宋知音将幽什向上颠了颠,他沒有對這人産生過期待或是好感,所以這人是什麼樣的,對他來說并不重要。
非要說的話就是,時代造就人物,而人物又釀成悲劇。
那一幫匪徒自認為設下了陷阱,實則是跳進了陷阱。而始作俑者,自然就是現在身旁這位。
“不過,你真的很聰明,能那麼快地就聯系到那件事。”北時風是在真心實意地誇贊宋知音,他很少會去誇一個人。
宋知音明白他說的是哪件事,他擡眸瞥了一眼北時風,發現這人似乎隻将生命當作了遊戲。
他早該想到的,丘青吾任位後,一心想要取代謝庭止,做了很多舉措。他的所有出發點都變成了:繁榮即昌盛。所以就在前幾年,最後一家大型作坊也被他整改了。
那處本是謝庭止為了收容殘障人士所設,這麼多年來,确實也給他們提供了自給自足的營生。可是工廠矮小衰敗,建在繁華地帶的十字路口實在是有礙觀瞻,丘青吾多次派人去勸說,願意給他們一大筆安家費,但是需要将這塊場地送出來。
廠長本有輕微智力缺陷,隻認死理,一心撲在生産上,根本聽不得他們說。
所以搬遷的事就暫且擱置了,這也成了丘青吾的遺憾。沒能讓這個地方真正成為一眼望去沒有瑕疵的繁盛之地。
不過禍從天降,或許是老舊工廠修繕不足,一個電閃雷鳴的深夜,幾道天雷劈在了瓦房上,住在廠房裡的多有行動不便或是眼耳有疾的人,随即而來的大火将他們困在了裡面,那個矮小男人曹志便是其一。
他臉上的傷疤應該就是那個時候留下的,而其餘被抓住的人,身上細看的話,多少也都有被灼燒的痕迹。
在路過他們的時候,宋知音接收到了來自他們的視線。怨恨、詛咒、悲傷......這些交雜在一起,對他們來說,宋知音也是幫兇之一吧。
“北時大師。”丘青吾看見了北時風,恭敬地上前打着招呼,畢竟這次如果不是他,後果不堪設想。其實這群人已經不是第一次做出這樣惡劣的行徑了,他這些年一直都在想辦法将他們一網打盡。
北時風看到丘青吾隻點了點頭,一時不禁讓人疑惑,他究竟是何身份。
“丘先生,裡面發現了多具屍體,身上有槍,應該是和他們一起的。”有人附在丘青吾耳邊說道。
丘青吾擡頭看了一眼,那是北時風來的方向。他沒有說什麼,而是擺手讓那人前去處理。
在看見北時風身邊站着的宋知音時,丘青吾眼神還是壓了壓。雖然他本意是為了救她女兒,也是聽從了北時風的指揮,但是将丘既白弄出了傷口,将孩子吓哭也是事實。
不過,剛剛丘青吾沒來得及仔細看他,現在看到宋知音,他莫名感到眼熟。不等他問些什麼,不遠處的方生幾人也看到了宋知音趕了過來。
“你沒事吧?幽什怎麼了?”方生擔憂地看着宋知音,見到老大沒事,衆人這才松了一口氣。
無形之中,方生的視線和丘青吾在半空交彙,前者不露痕迹地點了點頭。
‘我沒事。’宋知音搖了搖頭,“幽什他睡着了,我也有些累了,今天就不陪你們走了,我想先回去休息。”
宋知音平日裡看着嬌氣,今日碰上這等晦氣事,臉色看着都白了,所以衆人也沒有多想。
“那我送你回去吧,我剛好今天開車來的。”陸允鄰連忙說道,剛剛找不到宋知音身影的時候,他是最着急的。
“好。”這次宋知音沒有拒絕。
在衆人走出遊樂園的時候,下雪了。起先他們還以為是雨,直到地上覆了一層薄薄的絨毯,他們才意識到。
曹志死前的話出現了腦海中:“天遂不如人願,可是你們的報應還在後頭。老天已經在發怒了。”然後,他便按動了扳機,将所有的秘密和陰謀都永遠地封于口中。
......
回到家後,陸允鄰看着宋知音進門後就離開了。
宋知音用着最後的力氣将幽什放在了床上,自己卻倒了下去。可是身體并未傳來落地的痛感,因為床上的人在同一時間睜開了雙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