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一隻腳已經踏出門,見狀又收回來,折回窦長宵身邊:“……你不是來找人的麼?你可真夠行的,放個水就把别人忘啦。”
說好的非常容易喜歡上金主呢。就這樣?
兩人身前是随處可見的方形洗漱鏡,被擦拭得很潔淨,鏡中映着甯燭的面孔,被周圍一圈壁燈打上暖黃的昏昧光線。
甯燭沒意識到這裡的布置跟半月前的畫展有幾分相似。
窦長宵看着鏡子裡的人,沒有吭聲。
甯燭走也不是不走也不是,踟蹰片刻,往他身邊湊近一些。
“我說……”
他随手拉了一下窦長宵的袖子。
接着,從剛才起一直安靜着的人突然用力揮開他的手。
“……”甯燭腦子裡冒出個問号,就看見窦長宵轉過頭來看他,眼簾斂下一半。
對方盯着他安靜了幾秒,好像确認過什麼一樣之後,啟開唇冷聲道:“請你自重!”
窦長宵的聲線平直但格外有力。霎時間,幾乎整個洗手台的路人都朝着兩人看了過來。
甯燭呆住:……啊?
呃……
啊???
他懵然又尴尬地:“……什麼?”
窦長宵棒讀台詞:“否則我會報警。”
甯燭迷茫無措:“我幹什麼了啊?”
窦長宵繼續操着他那種冷淡但令人信服的棒讀語氣,輕描淡寫地丢出一個炸彈:“性騷擾。”
“……”甯燭啞然沉默。
自己拉了這小子一下衣服,就變成性騷擾了?
看來醉酒後智商真的會直線降低。
甯燭被這番荒謬的指責逗得想笑。
不過很快他就笑不出來了,因為方才被窦長宵言論驚到的路人紛紛停下了腳步,警惕地掏出了手機。
甯燭眼看着一個學生樣的Beta一臉正氣地開始撥号,他連忙喊道:“哎……别報警啊,這小子喝醉了,真的!”
Beta将信将疑,不過質疑的成分更大,盡管沒有再繼續撥号,卻也沒有把手機放下,轉而打開錄像功能,拿鏡頭怼着甯燭。
甯燭猜測此刻對方的手機鏡頭裡,自己的臉色一定相當“好看”。
甯燭側臉朝着鏡頭偏過來一些,對着鏡頭道:“那酒瘋子在說醉話呢。”并嘗試撇清關系:“我跟他不熟,就路過洗個手而已。”
幾個路人聽他辯解,反而疑窦更深。
“……”甯燭難得對什麼事情産生束手無措之感,當下居然無奈到把兩隻手舉起來,恨不得把腳也給擡起來自證清白。
窦長宵看着他的動作,眼神反而浮現幾分困惑,仿佛有什麼事情出現了偏差。
面前的情景與記憶裡的畫面背道而馳。
這不對。一切都應該按照既定的劇本發展。
而出現這種意外狀況的原因,就是眼前這個叽叽喳喳、毫不敬業的演員。
窦長宵被酒精侵蝕得本就搖搖欲墜的認知發生錯誤,敏感的神經感到孤立無援,一瞬間産生想要手動糾錯的沖動。
甯燭左右看看,找不出任何證人或證據,隻剩下黑着臉跟窦長宵對峙:“靠,我剛撐死拉了一下你的袖子,最多算騷擾過你的外套。”
對方深黑的瞳孔靜靜注視甯燭片刻,突然毫無預兆地傾身過來,攏過他的腰身,微一收力将人整個兒帶進自己懷裡。
——進行了一次半月前的場景複刻。
甯燭被拽得猝不及防,鼻端撞上窦長宵胸膛,登時酸得倒抽一口氣。
後腰的尾骨被人扣緊,他慌亂無措,鼻子眼睛酸不溜秋。
陌生的氣息鑽入鼻腔,他茫然不解,大腦思緒一團亂麻。
甯燭從頭到腳僵硬得像根木頭樁子。就這麼在窦長宵懷裡僵了半天之後,他兩耳通紅、滿頭黑線地把手舉得更高了。
這他媽到底是誰在騷擾誰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