樊祎芝好不容易才循着人聲回到宴席,落座。
回想起方才那一幕,她頓感後怕,撫了撫胸口長籲了口氣。
平章郡主瞥了她一眼,問道:“怎去了這般久?”
“找不到路,許是國公府今日繁忙,引路的丫頭半途不知跑哪兒去了。”她故作鎮定,把方才之事瞞下不提,又怕婆母真的有意張霖那厮,于是試探道,“幸好遇到了張大人,才能跟着回來。”
“哪位張大人?”平章郡主甚少聽她提起男子,好奇問道。
樊祎芝眼角餘光瞥見張霖也已回來,答道:“張霖張大人,婆母可有聽說過?”
平章郡主搖了搖頭:“未曾聽過,不如近日我便讓人去打探一番?”
樊祎芝看婆母一副陌生神情,甚至都沒往張霖坐席方向看一眼,這才明白,張霖那番話純粹是在诓騙自己。
平章郡主根本未曾見過他!
她放下心來:“不用,此人不值一提。”
然那邊已有人在問張霖:“張大人離席不過一刻時間,這面頰怎麼腫起來了?”
“不會是趁着酒膽,調戲了哪個丫鬟,不成反被打了?”衆人哄笑。
隻見張霖仰頭望了望天,神色淡然:“你們呐,都說反了!是有位小姐向我訴了衷腸,我斷然拒絕她,她便惱羞成怒打了我一巴掌……”
“誰啊!哪家的?怎麼還敢動手?”
“你說出來給大家聽聽,以後攀親事可要擦亮眼睛,斷不能娶了這樣的女子做夫人!”
“此事該禀報二皇子,讓二皇子為你做主!”
衆人看熱鬧不嫌事大,紛紛出起了主意。
這番騷亂瞬間引來了上席目光,看二皇子已關注到此事,蕭玉容的心也提了起來。
二皇子妃在一旁,輕輕拍了下她的手背,笑着向夫君進言:“那邊好像有趣事,我們也湊湊熱鬧?”
張霖既投靠了自己,也是自家門客,二皇子遂問道:“張大人,是誰打了你,大可放心大膽說出來,自有本皇子為你做主!”
張霖一味不語,隻頻頻往平章郡主那兒看去。
待衆人循着他的目光,看到平章郡主身邊那個高大身影,皆露出一副了然表情。
平章郡主拿起酒杯小酌一口,用寬大袖子擋了嘴,悄聲問樊祎芝道:“這位便是你說的張大人?”
樊祎芝目顯兇色:“就知道他不是什麼好人!”
“你打了他?”
“是又如何?他心術不正,欲行不軌!”
樊祎芝嗓門大了些,這聲音讓在場之人聽得清清楚楚。
張霖立即作出一副啞然模樣,愣愣道:“分明是你——是小姐纏着在下,令在下無法脫身,這、這怎又惡人先告狀了?”
“你說誰惡人先告狀!”樊祎芝狠狠拍了下桌案,“噌”地站起身來,“你想攀高枝,還騙我說已拜訪過郡主,這些話我的貼身丫鬟皆可作證!”
衆人在兩人之間看來看去,分辨着話中真假。
“張大人之前娶妻便是揚州富商之女,這廂和離完了,就要再找個權勢嶽家做靠山,不愧是狀元,倒比一般人精明得多!”
“那也不一定,這樊娘子也嫁過人了,二嫁能找個狀元,也值了!”
“說不定就是樊娘子傾慕張大人才華,畢竟她相貌也不算出衆……”
一時之間衆說紛纭。
張霖不慌不忙起身,拱手道:“您的貼身丫鬟自然是做不得證的,倒是我這兒有一物證,不過……樊娘子若是能向在下道個歉,在下便不再追究此事。”
若真拿出物證,到底是有損舞陽侯和平章郡主臉面。
“想讓我道歉?”樊祎芝氣得拍桌子瞪眼,“我又沒錯,為何道歉!今兒我算開眼了,張大人颠倒黑白的本事真是大!”
平章郡主忙拉了下她衣角:“他手中有何物證?”
樊祎芝搖頭,一臉茫然。
平章郡主立刻吩咐幾個丫鬟,搜尋身上有無貼身之物落下了。
這一番搜尋下來,并未發現落下什麼物件。
“你先坐下,稍安勿躁。”平章郡主稍稍放下心來,讓樊祎芝坐下。
樊祎芝一喜,知她這個婆母是個有手段的,便大大咧咧回位,抓起面前盤中一串葡萄,一顆一顆往嘴裡塞,仿佛把嘴塞滿了,才能平息怒氣。
平章郡主不慌不忙道:“既然張大人說有物證,不妨拿出來看看。”
張霖有一瞬間的猶豫,又擡頭遙望了一眼二皇子。
二皇子颔首:“郡主吩咐,你照做便是。”
得了二皇子首肯,張霖也不再拖,手向腰間一摸,便摸出一塊絹帕。
“便是此物。”
衆人伸長脖子看去,隻見那帕子是用上好緞布做料,上頭絲線泛着光,确是這些小姐夫人才能用得起的材質。
平章郡主笑道:“這東西不是我家的,金絲銀線,可不是我等能用得起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