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小的一間廂房,一人負手而立,講得認真,燭火明滅暖然,照的那人臉上的冰雪消融了幾分。其餘人在一旁聽着,不時提出一兩句疑問。
案情,嫌犯,消息……雲紫怡突然有種如夢般的不真實感,不過數日,她竟憑自己的本事入了稽察司。
縱然前途未蔔,但現在的生活,卻莫名能夠給她一種腳踏實地感。
王慈換下屏風上的琉鎮地圖,改換了一張貼滿滿月宴主人家情報的線索圖。
“男主人名為圖特,女主人名為蘇娟,二人共同經營車馬行,平日為人熱情和善,在琉鎮算得上小有名氣。”
“三日前,圖特在城中發布了一則公告,誠聘十人,随行數日後出口東真的商隊。”
王慈轉頭,視線落在雲紫怡身上,“昨夜我們幾人分析過了,目前一緻推測,福滿樓就是整個交易的中間場所兼中間商,另有其他部族買家前來議價。商議好成交之後,再借由貿易之利運往他處。”
“我們潛入那日,參與的那一場所謂的滿月宴洗塵,想來就是一場為掩飾接頭而舉辦的。”
雲紫怡點點頭,表示明了,“因此你們先前截獲那人,便是從内地偷運了藏鹽的珍珠,打算到福滿樓進行交易,不料事情敗露被你們先截了,福滿樓那裡也就将計就計,真辦了一場洗塵。”
王慈曲起修長的食指,在地圖上福滿樓那處,輕輕扣了兩下,“如此看來,交易既已展開,東真那邊的商隊也已經做好準備,若是大家空手而歸,賣家這一方面子上就有些難看了。因此我推測,在東真商隊啟程之前,一定還會有一次交易舉行。”
“你的這些推測确實合情合理,但我還是有一個疑問,你怎麼能夠确定他們會繼續進行交易,而不是暫避風頭呢?之前我們的行動已經讓他們有所察覺了。”雲紫怡對他的笃定有些不解。
梅英歎了口氣,随後搖搖頭道,“他們這種人是不會輕易停手的。我掌大齊之東稽察諸事,在我們那裡,也有人不顧律法,私販商品出海。人心之貪念一旦滋生,就很難輕易停手了,唯有由我們這些執法之人将他們捉拿歸案。”
“且不說這一夥人,早些日子在京城就已經釀下那樣駭人的案子,可以說是窮兇極惡之徒。此次行動也必然是驚險萬分,諸位務必要多加小心才是。”
說罷,梅英突然又話鋒一轉,沖雲紫怡眨眨眼睛,“不過雲娘也不必太過擔憂。我們王司使的武功可是一等一的高,我們幾個人裡就屬他身手最佳,哪怕跟我爹比起來也是不分伯仲。”
“原來如此。”她雲裡霧裡,“可為何突然與我說這些?”
梅英摸了摸鼻子,“是這樣的,當下若要破此局,我們需得佯裝加入圖特的商隊。但人數上還需要細細斟酌,一位太少,若有緊急情況難以轉圜。三位以上又太多,恐引人生疑。一番考量下來,還是二人最佳。”
雲紫怡看着握着她雙手的梅英,向她投來憐憫視線的顧顯之,以及匆匆忙忙掩飾般給她倒了一杯茶的魏自心,心中莫名有種不祥的預感。
“可這二人,選哪二人呢?首先,此事涉及諸邦之事,還是雲娘精通于此,那剩下一人之人選,我們四人中唯有王司使武功最高,心思最明。如此一來,我們便才放心雲娘前往。”
“……”
等到今日商議之事完畢,衆人即将離開之時,雲紫怡猶豫了一下,偷偷摸摸拉住隊伍最尾的魏自心。
“敢問魏司使,為何你們都一副不願意與王司使同行的樣子?”
雲紫怡感覺自己像新來的小員工,偷偷拉着同事趣趣上司。
魏自心被她拉住袖子走不了,憋紅了臉,支支吾吾半天也沒說出個所以然。雲紫怡見狀,隻得放開他,又另尋梅英的身影。不料對方一對上她的目光,立即腳下生風,頃刻間便跑沒影兒了。
雲紫怡再一次肯定了她的推測。
無奈之下,她隻能加快了腳步,小跑着追上了走在前面的顧顯之,頂着王慈的死亡凝視将他拉到一旁。
顧顯之猶豫了一下,說道,“其實也不是什麼嚴重的事,就是王司使有時可能會比較嚴格。但是一般情況下,你不用往心裡去,他就是嘴巴毒了一點。”
得,懂了,雲紫怡在心裡默默吐槽。
不過沒關系,她幹向導這些年,走南闖北,什麼難纏的客人沒見過。再說了,既然能幹到金牌向導,她也是有一套獨特的行事風格的。
第二天一早,她和王慈準時出現在圖特車馬行的招聘現場。
掌事之人模樣看着應是大齊人,年紀三四十歲左右,身量不高,體格倒是魁梧,一雙手上一層厚厚的繭子,看起來就是一再普通不過的普通人,放大街上一下能淹沒在人群中那種。
對方一看,來的是一瘦弱的小娘子和一白面小生,便沒用幾分正眼瞧他們。
“老闆,你們這裡可是招人呐。”雲紫怡扯着王慈往前走了兩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