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遭氣壓驟時低了下來。
許是看出她并不堅決,未等她再說些什麼,王慈直接下了死命令,“明日必須離府,我會等到天亮之前再離開,之後便讓長楓寸步不離跟守,直到我和顧顯之過來。”
“雲紫怡。”她感覺王慈深深的目光投向她,“不要讓自己涉險。”
她怔了怔,沉默一瞬,最終還是開口道,“……好。”
“至于接下來該如何籌謀計劃,等你明日回去後,我們再細細商議。”王慈看她一時未言,聲音不由得軟了三分。
仗着帳内漆黑一片,雲紫怡歎了口氣,偏頭無聲笑笑。
“你的傷如何了?”她的語氣帶了一絲自己也未察覺出的柔軟。
“小傷,無礙。”王慈淡淡道。
“沒弄到我的床榻被褥上吧,我現在被謝府盯得緊,明日若是被發現了可不好解釋。”
“……沒有。”
對面之人沉默一瞬,雲紫怡竟從他的語氣中品出了幾分咬牙切齒?
一定是聽錯了,她搖搖頭,今晚看來是過度操勞了,王慈這種超脫淡然之人怎麼會發出這等凡夫俗子的語氣。
“那我幫你處理一下傷口?”雲紫怡回過神道。
方才她拿銀簪是沖着對方喉嚨去的,雖然最後收力,但估計傷到的地方是肩膀或胸膛上方之類的,總之他自己處理起來會比較困難。
“不用了。”對方拒絕道,“我回去處理便可。”
“銀簪鋒利,是我特别打磨過的。”雲紫怡狐疑道,“你确定不處理一下?待過後運功潛出之時可别傷口開裂,不幸滴到别人腦袋上可就不好了。”
王慈:……
在她曉之以理動之以情之下,對方還是縱容了她罪惡的小爪子。
雲紫怡赤足踩在地闆上,悄悄去取了藥粉,還選了一根細細的蠟燭。
蹑手蹑腳藏回帷帳内,她将王慈的夜行衣衣領往外扯了扯,露出右側鎖骨處赫然一道深刻的劃傷。
雲紫怡一邊大驚失色暗道自己下手有夠狠的,一邊心想這人可真能忍啊。
她心虛地擡頭瞧了一眼王慈,對方卻隻是雙目微阖,長長的眼睫垂下,一點微弱的燭火照在他的臉側,清俊不似凡人。
她頓時覺得自己的爪子更加罪惡了。
雲紫怡眼觀鼻鼻觀心,專心對付面前的傷口。
劃傷範圍不大,卻是有些深,她這裡條件簡陋,隻能簡單上藥包紮一下。
王慈皮膚白,身形鍛煉得極好,眼下這一道突兀的傷口橫亘,好似一下破壞了這具身體的美感。
雲紫怡瞧着自責,待塗好藥粉後,猶豫了一下,還是湊上前輕輕吹了幾下。
王慈藏在袖間的雙手一下子縮緊。
他微微睜開眼,入目的便是一張愁眉苦臉的小臉。
“不必自責。”
雲紫怡正專心包紮,忽然聽見面前傳來一句,“方才隻是意外。你若遇險,自當拼力自保。所以你不必自責。”
她猛然擡頭,視線撞進他的眸中,一如既往的淡然,卻又含着幾分認真和溫柔。
“……多謝,但我還是應當說一句抱歉。”她埋頭繼續手上的動作。
“那便請我吃一頓飯可好?”王慈自顧自說道,“季漁樓?”
“你們那日到處遊玩,我忙于公務,可是還未得機會品嘗過。”
雲紫怡:“……好。”
看着她肉疼但又一口氣答應的表情,王慈偏過頭,唇角微微上揚。
“好了。”雲紫怡幫他整理好衣領,為防萬一,又貼心地送給他一枚藥草香囊,以掩蓋身上的鐵鏽味。
“時辰不早了,你快些走吧,小心一點。”她看了眼外面的天色,叮囑道。
“盡量不要離開紫雲居,有任何事借口推掉,我盡量上午就到。”
“知道了。”雲紫怡将他往門邊推去。
等到将屋中恢複原貌,終于得以再次躺下之時,天邊已有些微微泛白。
隔着窗戶能看到外面立着一個身影,她知曉應是長楓提早起來守着了,這才放心睡去。
一晚上發生了太多事情,幾乎是方一沾枕頭,雲紫怡立馬陷入深眠。
……
第二天一早,她是被外面的喧鬧聲吵醒的。
熬了一宿,雲紫怡隻覺眼眶發澀額頭脹痛,一時也睡不舒服,幹脆一骨碌爬起身來。
謝府向來安靜,這外邊是在做什麼?
“什麼時辰了?”
長楓答剛過巳時。
算算時間王慈他們也該來了,她心中始終懸着一絲不安。
“小蓮呢?去看一眼出什麼事情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