也是方才經小荷提醒,才察覺李二受這一道刀傷,皮開肉綻,很可能将還未長死的假皮劃破缺口。至于真正的徐達那邊,服毒後肉髒已經腐爛,更加辨不出痕迹了。”顧顯之解釋道。
雲紫怡從方才開始便眉頭緊鎖,不禁來回踱步,“那也就是說,有很多人現在已然全瞧不出痕迹了?一般來說,每人面上這假皮便是最好的證據,若是人人都取不出假皮,豈不是又無證可對了?”
顧顯之也是歎息道,“這便是最壞的情況。但我猜測,真正制造這假皮之人,應當有法子應對。既然今日在謝府能立馬進行假皮的穿戴,就是不知諸如謝自樂或謝管家,他們究竟有沒有能力知曉脫下之法。”
“那接下來,我們應當如何?”她轉頭看向王慈。
“難不成要一個個将他們捉來,然後都擡上來褪一下皮?”
雲紫怡内心想着,又立馬搖搖頭将這個法子從腦海中趕出去,還有幾人能褪下來不說,那場面實在是有些壯觀。
可如今内有謝府之人将水攪渾,外有一個傅望秋伺機而動,實在是讓人頭疼得很。原計劃她今早便可從謝府脫身,對方憑空生出這一樁事,小案套大案,生生将人絆住。
王慈垂首思索片刻,“案案相連,需先解決眼前一案。”
“假皮一事還不能于李二小荷一案聲張,畢竟目前我們手中隻有這一張假皮,冒然打草驚蛇,很可能讓謝府反咬一口。隻有等李二醒來,我們才有可能拿到一份口供。
李二新入府不久,換皮一事,倒不一定真正是他心甘情願。”
雲紫怡點頭,聞言也覺需先給眼下這個案子一個結果,可細細想來,“待李二醒來,得一份口供,才能免去小荷的死罪。”
兩個案子的突破口又撞到了一起,無論如何,要保證李二能夠平安醒過來才是。
小爐上煎着的湯藥已然咕嘟咕嘟冒泡,顧顯之隔着帕子将藥鍋取下來,黑褐色的湯藥盛入碗中,馬上就要送到李二的嘴邊。
雲紫怡盯着冒着白氣的碗,冷不丁冒出一句,“若我是謝府的人,我定會想方設法,不會叫李二活着醒來。”
顧顯之聞言一愣,但随即又搖搖頭,“湯藥中我檢查過了,無毒。”
“湯藥中下毒雖有效,最也容易暴露自己,他們現在還沒到需要魚死網破的地步。”王慈也否認道。
“那還能怎麼做?當衆劫殺?再起一個罪名?”她思緒有些亂,聲音也不由得拔高幾分,“若真能當衆劫殺成功,那你們兩個司使也别想幹了,稽察司幹脆原地解散好了。若是再起一個罪名,可案子也得先來後到,再怎麼也逃不過需要他的口供……”
她還是覺得有什麼地方有些遺漏。
目光再投向那幾箱滿滿當當的藥材用具,一個疑問緩緩拂過心頭,他們當真能如此好心?
忽地,她飛身撲到李二身旁,再一次仔仔細細探他的脈。
片刻後,她不信邪,探完左手又換右手,最終還是垂頭喪氣地撤回手。
也是,顧顯之醫術水平比她高出了不知多少個檔次,連他都沒察覺什麼,她又怎麼會探出?
王慈見她的動作,忽然有些猜到她的用意。
他緩步上前,按住她想要輕敲自己腦袋的手。
“不一定是在他體内下毒,世間奇毒少有,總不能次次都叫我們碰上。”
“若是李二有什麼先天隐疾,不能服用這些藥材其中之一,顯之也能察覺出來。”
說罷,他從顧顯之手中接過尚且溫熱的湯藥,忽然間卻是兜頭朝某一個方向潑去。
先是嘩啦一聲,湯水落地,緊接着滋滋腐蝕的聲音響起,空氣中彌漫着一股刺鼻的氣味。
雲紫怡擡眼望去——
隻見原本栩栩如生的人偶頃刻間凋敗下去。
不是假皮本身,而是假皮中間的針灸偶人。
黑褐色的藥液從口唇的開口處滑落入内,一路滲及的偶人表面,全都是斑駁的腐蝕痕迹。
雲紫怡打了一個寒戰,不敢想象若是他們沒有發現假皮,若是這碗湯藥真的經由假皮灌入李二口中,那當真是十個顧顯之也救不回來。
但心驚的同時,她又忍不住心中大石落地,于是眼眸一轉忽然計上心來。
她低聲對二人道,“我有一法子,可以助我們一臂之力。眼瞧着天色已晚,正所謂月黑風高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