門外,花盆碎裂聲、女人的尖叫聲和咒罵聲一聲接一聲的傳進來,沈老夫人的心髒突突跳個不停,氣血不住地朝腦門上湧着,胸口一陣尖銳的刺痛後,終于再也挺不住,雙眼一翻,暈了過去。
“啊!!”一聲尖叫讓門外的喧嚣暫時歸于平靜,“快來人啊,老夫人暈過去了,快,快請大夫......”
随着張媽媽驚慌失措地呼叫聲傳來,很快便從門外湧進來了不少人,看着床上面如土色的沈老夫人,宋姨娘和林姨娘瑟縮着同時向後退了退,若是因為她二人的吵鬧導緻沈老夫人暈過去,到時候有理也變得沒理。
下人們掐人中的掐人中,拍背的拍背,忙得一團亂,不多時,已經有人找來了沈府常用的郎中,衆人這才散到了外間。
屋裡一時落針可聞,隻有張媽媽時不時踮腳擔憂地朝裡望着,林姨娘見狀眼珠子轉了幾轉,鼓起勇氣走到近前,挽起對方的胳膊,親熱地按坐到椅子上,“媽媽累了半天,坐下歇一會兒,等大夫出來了咱們再細細問問。”
面對林姨娘的刻意讨好,張媽媽不動聲色地拂開對方的手,“姨娘不必不如此,今日之事老奴定會如實回禀,到時候自有老爺來定奪。”
“哼,張媽媽這話說得好沒道理。”宋姨娘斜睨了張媽媽一眼,翹起二郎腿道:“老夫人的心疾也不是今日才犯的,要定奪也是該問問你們這些做下人的到底是怎麼照顧的?”
林姨娘第一次覺得宋氏說得話如此有道理,忍不住點了點頭,“說得沒錯,先前我來瞧着老夫人還好好的,這才幾日就病得如此嚴重,我看八成就是你們沒有盡心照顧才成這樣,一會兒老爺來了且得好好說道說道。”說完,得意地白了張媽媽一眼。
張媽媽一聽這兩人齊齊将矛頭指向了自己,頓時心裡惱怒了起來,正欲開口說些什麼,便見沈自和與喬氏兩個步履匆匆地從外面進來。
“怎麼回事?老夫人怎麼突然暈倒了?你們是怎麼照顧的?”沈自和一進門便急切地問起責來。
林姨娘扭着腰肢上前柔柔行了一禮,意有所指地看向張媽媽,道:“老爺,我們還正奇怪着呢,老夫人的心疾已經許久沒有發作了,這兩日竟是突然嚴重了起來,定是這慈恩堂裡的下人們,瞧着老爺你最近公事繁忙沒空常來,不盡心照顧所緻。”
沈自和蹙着眉扭頭看向張媽媽,見對方滿臉的委屈與無奈,開口問道:“可有此事?”
“回老爺,慈恩堂裡都是幾十年的老人了,若按林姨娘所說的不盡心盡力,這個老奴是不敢認的,就說今日老夫人突然暈倒的事......”
張媽媽話沒說完,見大夫背着藥箱自裡間走了出來連忙收聲,衆人上前細細詢問,大夫交待了幾句,開了方子,沈自和派人送了大夫後進了裡屋......
“母親,感覺怎麼樣了?”
沈老夫人臉色依舊灰敗如土,但好歹是醒了過來,見他進來忙掙紮着要起來。
張媽媽忙拿了個大靠枕墊到身後,沈老夫人緩了緩,才啞着聲音開口,“我這是老毛病了,這兩日朝堂裡事多,你就别惦記着我這裡了。”
“兒子不孝,母親病了幾日兒子竟是今日才知道。”沈自和握着沈老夫人幹瘦的手,滿臉的自責。
沈老夫人搖了搖頭,又喘了幾口氣,才道:“四丫頭嫁妝的事你沒跟宋氏說嗎?”
沈自和目光閃了閃,心虛道:“兒子這兩日事忙,給忘了......”
沈老夫人責怪地看他一眼,歎了一口氣,也知道自己這個兒子對宋氏有多看重,終是忍住沒再說什麼責怪的話。
原來幾天前的下午,沈耀突然急吼吼從外面回來,一回府直奔沈老夫人院裡,進門便雙膝跪地哭求道:“祖母救命!祖母救救孫兒。”
沈老夫人哪見得了自己心尖上的孫子這番模樣,連忙心疼地親手攙扶起沈耀,“乖孫兒,快快起來說話,到底是怎麼回事?”
沈耀涕淚縱橫,哭着講了事情的經過。
此事還得從一個月前說起,那日沈耀與書院好友相約鳴翠湖泛舟,經過湖邊時無意中瞥見不遠處海棠樹下立着一位十六七歲的少女,膚若凝脂,發似烏金,一襲素衣下難掩婀娜的身姿,整個人仿若畫中走出來的仙子一般。
沈耀當場就看呆了,恨不得立時上前與對方搭讪,若非好友催促,他能站在那裡看上一天。
回來後的沈耀一直心緒難平,整晚上腦子裡都是那位姑娘的身影,好容易熬到第二日,便迫不及待地出門打聽了起來。
好在皇天不負有心人,終于讓他打聽到了,這位姑娘名喚彩月,是西市肉鋪老闆的女兒,家世雖是差了些,但擡進屋裡做個妾室應當是不成問題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