聽到連鶴方才所言,年兒心中充滿憂慮。她在房裡來回踱步,正不斷地暗自思忖着一些事情。
她要直接禀告朝廷嗎?此事涉及謀反,嫌犯當以謀逆論處。可按照聖上那甯可錯殺一千也絕不肯放過一個的殘暴脾性來看,許多無辜的人必然會被牽扯進來。
倘若這些人因此被株連九族,那她又将如何自處?況且姥姥一生都在治病救人積德行善,她肯定也不希望因為這件事而導緻成百上千的人失去性命。
既然嫌犯的目标大概率是聖上,那就應該不會對其他人下手。年兒認為,現在隻要查清杜仲的用處,不讓杜仲和密果再誤傷其他人就可以了。至于聖上本人的安危,她并不是很在意。
“對了,小姨。我們可以找齊明朗啊。以往姥姥在制藥時,他都會在一旁協助的,我想這次他應該也會知道些什麼。此外,他雖然脾氣古怪但為人正直,嘴還特别嚴,肯定不會将此事到處亂說的。”
“這……沒錯,”辛二娘對連鶴說道,“他是我母親的徒弟兼副手,也在太醫署供職,肯定知道我母親最近将杜仲用于何處。為了以防萬一,讓他不要給任何人用杜仲這味藥就可以了。”
緊接着,辛二娘轉身對年兒說道:“你且留在此處,和連姑娘商量救治方法,我去找齊明朗。”說完便立刻離開了這間屋子。
“連姑娘,姥姥的病可有什麼治療方法嗎?”年兒問道。
“有是有,但是裡面有一味藥不太好找。”連鶴有些猶豫,因為她也隻在師祖留下的醫書上見過這味藥的模樣。
“你盡管說吧,我定當竭盡所能将藥尋來。”年兒的眼裡透露着堅定。
“那味藥叫須荷草,據說能解百毒。同樣是生長在北嵇,卻比密果的生長環境更為惡劣,隻長在周遭荒無人煙的潟鹵中。”
“你肯定知道它長什麼樣吧?能把它畫出來嗎?”
“我之前在書上見過這味藥的,但是對不起,我畫不出來。我自小就不太會畫畫。”
聽到連鶴的話,年兒有些沮喪:“連姑娘,這種毒如果一直沒有解藥的話,姥姥最多可以撐到多久?”
“老人家從昏迷到現在已經有六天了,如果找不到須荷草,那至多隻剩下三天的時間了。”
“三天……隻有三天了。”年兒嘴裡不斷地呢喃着,而後又用近乎乞求的語氣對連鶴說道,“連姑娘,我有個方法興許可以很快找到須荷草,但是會非常危險。不知你是否願意幫我?”
“當然,我會幫你。”應允的話脫口而出,就連連鶴自己也覺得有些詫異。
她從來都不是一個思慮不周的人,但是此刻她卻連想都沒想就答應了年兒的請求,想必是太想完成師傅交給她的任務了。
“年兒在此先行謝過連姑娘。”年兒微微仰頭,盯着連鶴的眼睛問道,“對了,你會武功嗎?”
兩人四目相對,連鶴突然發現年兒那雙黝黑的大眼睛裡盡是平靜柔和。
在那一瞬間,連鶴感到有些恍惚。她不自覺想起了那靜靜地流淌在淩靜山山谷中、被橘色的晚霞灑滿餘晖的靈鏡湖。
不得不說,這是她見過的最漂亮的一雙眼睛。
“我隻會治病救人,不曾學過武藝傍身。”連鶴斂了斂心神,不緊不慢地回答道。
“不會武功也沒關系,反正我們也不是去搶,而是去偷。皇家藥庫裡有須荷草,我們去把它偷出來。”
“你認真的嗎?我們怎麼才進得了皇宮啊?”連鶴覺得眼前的人一定是在開玩笑。
“隻要我是公主就可以了啊。雖然已經在宮外開了府,但我要是想回皇宮看望母妃,那還是很簡單的嘛。”
“對了,我全名叫姜年,封号是承康公主。”姜年看着震驚的連鶴繼續補充道。
“啊?那……姜年,我叫連鶴。”連鶴有些不知所措地偏了偏頭,“既然你是公主,那你去自己家藥庫拿一株須荷草也不行嗎?你們皇家的父女關系這麼一般嗎?”
“不可以。皇家與尋常百姓家不同,我父皇的東西不代表是我的東西。”
“好吧。不過我沒想明白,你為什麼要将真實身份告訴我啊?你就不擔心我是什麼騙子或者是壞人嗎?就那麼相信我的為人嗎?”
“當然會擔心啊,不過目前除了和你去偷藥之外,我想不到其他更好的辦法了。但這也并不代表着我完全相信你的為人。”姜年眉眼彎彎地笑道,“現在知道了要去皇宮偷藥,你會反悔嗎?”
聞言,連鶴不禁想起了師傅對她的囑咐:"為了以防萬一,出門在外盡量不要透露自己的來處"。
其實師傅的擔憂并不是毫無根據的。
江湖一直盛傳:淩靜山上有個門派叫做祝雲台,此門派的推演之術神秘莫測,可以推演出萬事萬物的吉兇,讓人趨利避害。
實際上,這個江湖傳言并不虛假,推演之術确實可以推演出吉兇。
在祝雲台,除了連鶴以外其餘人都會推演之術。其中就數掌門妙瓊——也就是連鶴的師傅對推演之術的運用最為得心應手。隻要妙瓊一施行推演之術,便可推演出事情的大緻經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