為了使自己盡快鎮靜下來，姜年用力地捏了捏自己的手心。

緊接着，她像往常一樣坦然自若地說道：“連姑娘，我想到偷須荷草的方法了。”

“先等等，”連鶴回過身去把門帶上，“現在可以說了。”

“入夜後如果沒有特别要緊的事，是不能進皇宮的。而且你也不會飛檐走壁，所以我們隻能白天光明正大地從南門進去。”

“讓我們先來看一下皇宮的内城圖，熟悉了皇宮的布防之後，行動起來也會方便很多。内城很大，我們到時候乘馬車入宮。”姜年在桌上鋪開自己昨夜畫的内城圖。

“皇宮可以乘馬車進入嗎？”

“一般來說是不允許的，但我是個例外。先前在某一次狩獵的時候，父皇的馬兒失控了。為了救下父皇，我上前制服馬兒卻被它踢傷了大腿，因此養了很久的傷。養傷期間我行動不便，導緻無法入宮看望母妃。父皇聽聞後覺得應論功行賞，就特許我日後自由乘馬車入宮了。”

“原來如此，你接着說吧。”連鶴點了點頭。

“我們乘馬車從南門進入内城後，要先直走三十丈，然後在路口右拐再走二十丈就可以到達祈書院門口。為了不引起注意，我們就在祈書院下車，接着徒步行走二十丈後右拐就可以看到皇家藥庫了。藥庫所處區域較為僻靜，很少會有人經過。”

“平時藥庫是上鎖的，但不會有守衛一直在門口把守。若想進入藥庫偷藥，首先要過的第一關就是在内城來回巡視的守衛。我們要做的就是讓守衛不在那個時間段前往藥庫巡視。”

“那你有什麼好方法嗎？”

姜年嫣然一笑，說道：“我都打聽好了。南門由右監門衛負責巡視，明日當值的頭兒是右監門衛中郎将張楚。張楚是瑜王妃張靈月的胞弟，而明日又正好是瑜王妃生辰，所以我猜張楚會趕去瑜王府賀壽。壽宴在午時開始，内城那麼大，如果像平時一樣巡視，那他肯定無法按時抵達壽宴現場。”

“然後呢？”

“我是這麼想的——我表姐袁照是右監門衛校尉，雖然明天不是她當值，但可以讓她主動提出替張楚帶兵巡視内城，讓張楚趕去賀壽。張楚之前是骠騎大将軍麾下，為人性格闊達，沒什麼心眼。而且他那麼怕他姐，一定不想讓自己遲到，所以他必然會同意這個建議。屆時讓我表姐在我們偷藥的那個時間段不要帶人靠近藥庫就可以了。”

“你表姐能同意幫我們做這種容易掉腦袋的事嗎？”連鶴問道。

“她已經同意了。在四十多年前蘭傲國曾遭遇大規模的瘟疫橫行之時，姥姥曾伸出援手幫助過袁家，兩家因此結下淵源。所以我昨夜一和表姐說此舉是為了救姥姥的性命，她就立馬同意了。”

“等等，你姓姜，她姓袁，她是你表姐。”連鶴開始盤算兩人的關系，“據我所知，當今聖上隻有一位兄弟，所以她應該是你母家的親戚。你倆平時關系如何？”

“你說得沒錯，她的确是我母家的親戚。”姜年認真地回答道，“表姐的母親是蘭傲現任的骠騎大将軍袁捷，袁捷姨母與我的母親是一母同胞的親姐妹。也就是說，我和表姐是姨表姐妹。從小到大，表姐待我勝似親姐妹，我們倆的關系非常好。”

“啊？可這不對啊。既然你們是姨表姐妹，那你們應該是同一個姥姥才對啊。可按照你之前說的那些話來看，我總覺得你表姐和你姥姥之間并沒有親緣關系。”

“是的，她們二人确實沒有親緣關系，因為你昨日見到的那位老人家并不是我的親姥姥。說起親姥姥，我的親姥姥是曾為蘭傲立下過赫赫戰功的前任骠騎大将軍袁九熙。不過，她已經去世多年了，我和表姐平日裡都更習慣稱呼她為婆婆。”

“你這話都把我給說糊塗了，”連鶴十分不解地嘀咕道，“你的姥姥不是真正的姥姥，而你的婆婆反倒是親姥姥？”

“事情是這樣的——我自小就被養在顔貴妃身邊。母妃雖然沒有子嗣，但卻視我為己出，凡事都盡心盡力為我着想。昨天的那位老人家是顔貴妃的母親且待我極好，所以我才會稱呼她為姥姥。”姜年回憶過往，那雙秋水盈盈的眼睛裡漸漸流露出了溫婉的神态。

“原來皇室後裔都要被養在别的宮妃身邊啊？那你豈不是自小就要與親生母親分離？”

“不，我之所以被養在顔貴妃身邊，是因為我的親生母親早逝了……”姜年眨了眨眼睛，不自覺地斂起了方才平和的神色，“我的親生母親是先皇後袁潇，她在生我時落下了病根，産後不到三個月就去世了。母後出生于武術世家，自小習武，身體一直都十分健康，但卻因為生下我而丢掉了性命。”

為了不讓突然從心底翻湧而至的悲怆顯露在臉上，姜年十分勉強地扯了扯嘴角，眼睛卻不可抑制地變得有些朦胧。自從懂事以來，每當回想起母親逝去的原因，她都不禁潸然淚下。

“姜年，對不起……我不是故意刨根問底的。我的初衷隻是想确定憑借你和你表姐的關系，她會不會同意幫我們做這件事。”看到泛着淚光的姜年，連鶴覺得心髒像是被小貓舔舐過一般，舌上的倒刺讓她有一種難以名狀的刺痛感。

“連姑娘，你都不懼危險，願意陪着我去皇宮偷藥了，所以無論你在行事前有多謹慎，那都是理所應當的呀，這沒什麼不合适的。”姜年别過頭去抹了抹眼淚，擠出來一個笑容，“我方才有些失态，讓連姑娘見笑了才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