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啊，差點兒忘了。那是糧倉的賬本，請公主過目。”林桓李指了指放在桌上的賬本。

姜年聞言拿起桌上的賬本，認真地翻閱了起來：“對了，林刺史，目前糧倉的餘糧還可以支撐多少日？”

“下官算了一下，目前糧倉的餘糧再加上公主帶來的那一百石米糧，大約還可以支撐四日。”

“時間不多了，希望今日之内可以收到祁州和黎州的回信，這樣我們才不至于坐吃山空。”姜年輕輕歎了一口氣。

若是說起如何治理好一座城池，其實姜年并沒有實際的經驗，目前她所能想到的應對瘟疫的舉措都是由少傅教授的或者是從書本上學習而來的。

起初，姜年之所以主動請纓來到衆遙城負責治理瘟疫一事，是因為立嗣在即，她急于讓所有人都知道自己具備處理國家大事的能力。

姜年固然希望能夠幫助老百姓安然度過這場危機，可她更希望能借此在父皇和群臣面前證明自己。

然而，當姜年見到因疾病而被家人遺棄、無助地躺在散落一地的茅草上的老人們時，她内心的某種念想在不知不覺地生根發芽。

也許“老吾老以及人之老”在大部分人看來隻是一句輕飄飄的話而已，可是姜年卻不這麼想。

在她看來，所有的老人都應該老有所養。

不單單是老人，她真真切切地希望蘭傲治下的所有百姓都能過得好一些——在沒有戰亂的年代，不因貧困而亡，亦不因暴政而逝。

“年兒，現在差不多到辰時了，也該開倉放糧了。”連鶴柔聲提醒道。

話音剛落，姜年便猛地斂起思緒說道：“麻煩林刺史讓屬下放糧時多盯着點，确保真正的窮苦百姓都能領上糧食，不要讓人冒領了。随後官府須盡快出一個告示，務必将我們方才所提及的用水一事通知每一位百姓。”

“好，下官這就去拟通告，恕下官無法奉陪了。”

姜年颔首道：“去吧，我也要去找齊太醫讨論一下有關患病的家禽家畜的事情。”

等到林桓李離開茶室後，姜年和連鶴兩人也随即離開了糧倉。她們先是去茅草屋找了一圈，但并沒有看見齊明朗的身影。

在詢問過其他太醫後，她們這才在官府搭建的臨時馬廄裡找到了齊明朗，此時的他正蹲在馬廄裡全神貫注為馬兒進行體格檢查。

見狀，姜年和連鶴也并未出言打擾，隻是靜靜地站在馬廄前等待着。

過了好一會兒，給馬兒檢查完體格的齊明朗終于站了起來。他擡頭就看見了站在馬廄前的兩人，訝異道：“公主、連姑娘，你們在這兒等很久了嗎？來找我是有什麼事嗎？”

“齊太醫，我們找你是想問一下昨日喝了湯藥的馬兒的情況。”為了能讓齊明朗聽得清楚些，連鶴揚聲說道。

齊明朗解開系在身前的白襜，一邊擦手一邊走出馬廄。

“兩位來得很巧，方才我正好發現了一些情況，這個發現也許能救助城内染病的家禽家畜。”齊明朗在距離姜年和連鶴約四尺的地方停住了腳步。

“煩請齊太醫明示。”

“昨日我給染上瘟疫的馬兒喂了用新藥方熬成的湯藥，今日一看它們的狀态竟然比昨日要好上不少，不再出現嘔哕的症狀，就連進食也多了不少。”

“除了湯藥以外，那些馬兒喝的水應該沒有什麼變化吧？”

“公主為何突然這麼問？難道是水有什麼問題嗎？”齊明朗好奇道。

“沒錯，水确實有問題。昨日我們懷疑瘟疫的來源是百姓們日常飲用的護城河河水，而今早也證實了這個猜測是正确的。”

姜年随即把對瘟疫來源的猜測以及昨日為了驗證猜測而讓士兵去林府取水喂馬一事的始末緣由告知了齊明朗。

“公主昨日為何不将這個猜測告知下官呢？既然有所懷疑，那我們直接不讓馬兒喝護城河河水豈不是更為妥當？”

“我之所以沒有告知齊太醫此事，有兩個原因。第一是因為我不确定這個猜測是否正确，我不習慣将沒有把握的事情宣之于衆。”

“至于第二個原因……我認為若是護城河河水無法飲用，那麼城内必然會出現用水緊缺的問題。屆時，幹淨無害的水隻能供應給人喝，家禽家畜還是得喝護城河河水。所以我想知道湯藥對于一直喝護城河河水的家禽家畜能有幾分療效。”

“原來如此。”齊明朗緩緩說道，“昨日我給馬兒喂完湯藥後，看到馬廄旁邊有水，于是便順手往它們的馬槽裡添了一些。可是當時馬廄旁邊剩下的水也不多了，隻夠一部分馬兒飲用。”

“就在那時，幾個護衛隊的士兵推着一整車的水走了過來。我見有那麼多水，便讓他們給我兩桶。誰知那些士兵解釋說這是公主特地讓他們從林刺史府裡打來喂馬的泉湖水，不方便給我。”

“我一聽便覺得這水應該是有什麼特别之處，或許會和瘟疫有關，否則以公主的個性不會讓屬下舍近求遠去林府打水。于是我便開始軟磨硬泡，他們拗不過我最後還是給了我一些水。”

“齊太醫的意思是，在那些喝了湯藥的馬兒中，有一部分喝的水是來自林刺史府中的泉湖水？”連鶴眉頭微微上揚道。

“沒錯。”齊明朗偏頭看向連鶴。

“那這兩撥喝了不同水源的馬兒如今的狀況有何區别嗎？”

“雖說這兩撥馬兒都不再出現嘔哕的症狀，但喝了泉湖水的馬兒卻明顯要比另一撥馬兒更加精神一些，無一例外。”

“阿鶴，這是不是說明了湯藥确實對染上瘟疫的家禽家畜有療效？同時也更加證實了護城河河水确實是瘟疫的來源？”姜年聞言頓時喜上眉梢。

“對，所以我們可以将這個藥方推廣出去。再者，我們先前給人用的方子也非常有效，如果百姓們不再飲用護城河河水，想必瘟疫很快就可以被控制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