雲祈低低呵了聲,尤為不屑一顧,脫口就想回有什麼不好的?
難不成他不能見人?
然而駁斥的話語滾到嗓子眼,她日記本上,因為自己交織酸甜苦悶,五味雜陳的字字句句率先浮到了眼前。
以及這幾天在學校論壇上,大肆妄議她的數條帖子。
雲祈硬生生将話吞了回去,卻依舊杵在原地。
謝時依沒再勸,勉強把書上的疤痕粘好後,回頭望他:“你為什麼會來?”
雲祈一噎,他也搞不懂為什麼會來。
他當時正在上一位崇敬教授的專業課,心想這節課還算有趣,多半可以堅持到最後幾分鐘。
可是收到陸方池轉過來的論壇熱貼,他便無法集中精力,不過多在位置上待了三分鐘就閃了人。
“我了解袁明枝,知道她控制不住脾氣。”雲祈錯開視線,避過她剔透見底,仿若能輕而易舉把人照穿的雙瞳,幹巴巴解釋。
“哦,你是擔心她啊。”謝時依回過頭,語氣間透出零星失望。
雲祈胸腔像是被一團濕漉漉的棉花堵住,又煩又悶,卻沒有反駁。
他潦草點了點下颌,如她的意思離開了。
雲祈沒有心情再去學院上課,徑直回了寝室。
四人寝隻有陸方池一個逃課的還窩在床上,他顯然從各個八卦渠道得知雲祈做了什麼,一見到他回來刷地從床上蹦起來,跳過來想要抖機靈。
然而瞅見雲祈臉黑如碳,比輸了球賽還恐怖,陸方池又沒膽子開口,屁颠屁颠地圍着他打轉。
雲祈熟視無睹,大步邁向自己書桌,坐下打開筆記本,啪啪一通操作。
陸方池追去身後,逐漸瞧得目瞪口呆,憋到他忙完才誇張地叫喚:“你竟然黑了學校論壇!”
準确來說,是把和謝時依有關的帖子全部黑了。
雲祈學的是計算機,黑一個欠缺防護的校園論壇不過是小兒科。
陸方池驚詫的是他居然會出手。
要知道他對于八卦流言向來嗤之以鼻,唯一會管的便是不怕被虐,跑來跟前表白的女生。
哪怕從前論壇上沸沸揚揚挖他白月光是誰,他都冷眼旁觀。
雲祈合上電腦背靠椅背,随便扯了個理由:“他們罵得太髒了,看不慣。”
“他們也經常在上面罵我大嘴巴,招蜂引蝶,穿衣打扮辣眼睛,現在首頁還飄着一條呢,要不你老人家幫我一起黑了?”陸方池賊笑着說。
雲祈偏頭睨他,眼尾掃過他浮誇的發色和彩虹條紋大褲衩,淡聲反問:“他們罵錯了嗎?”
陸方池:“……”
陸方池明目張膽罵他兩句,忽然想起一茬:“我聽林哥說謝妹妹向我們社團遞交了申請表哈。”
雲祈和緩不到一分鐘的面色又沉了下去:“我覺得你還是太閑了。”
他從抽屜扯出一個文件夾,扔過去:“消化消化。”
“這又是什麼?”陸方池快被他禍害出心理陰影了,“不要告訴我又是哪隻割了蛋蛋的貓貓狗狗的資料!”
他翻開一看,驚詫更重:“我靠,你想創業!”
——
雲祈一走,開闊教室又隻有謝時依。
八成是由于剛才鬧過一場大的,教室來人的速度比以往都要迅速。
令謝時依沒想到的是,首先到的是郝夢。
她一定對學院風滿滿的制服裙情有獨鐘,今日身上又是一套嶄新的。
她看謝時依的眼神帶了點兒古怪,不太摸得準她一般,走到她旁邊遲疑着沒動。
謝時依淡淡瞥她,音色稀松平常:“有事就說,沒事就不要擋光。”
郝夢染了火氣,趾高氣揚地說:“你不要太嘚瑟,不要覺得雲祈來了一趟就會一直給你撐腰。”
謝時依埋頭看書,不置可否。
郝夢最是惱火她這幅風輕雲淡的态度,咬咬牙,抛出一個得到不久的消息:“聽說你提交了義工社的申請表,他們通知了國慶節外出活動,還在極其注重儀式感的林副社長的堅持下發了書面邀請函,要這一屆報名的新人都參加,順便當一次能不能加入社團的考察,你收到了嗎?”
謝時依翻閱書頁的動作稍有一頓,她至今什麼消息都沒收到,更别提紙質邀請函了。
郝夢見她微妙的神情變化就知曉了答案,嘚瑟地笑起來:“看來雲祈是不想要你啊,考察的機會都懶得給一個。”
謝時依不徐不疾翻過一頁書,擡起眼,鎮定自若地說:“我會收到的。”
見她如此煞有介事,當真能夠讓雲祈扭轉心意的架勢,郝夢由不得生出狐疑。
她再盯了謝時依兩眼,快步去後排找座位。
上課在即,謝時依沒管再這些瑣事,将目光鎖回密密麻麻的專業知識。
沒多久,特意為上課設置了震動模式的手機嗡嗡作響,那串熟悉的号碼又彈了出來。
謝時依瞅了下後方的郝夢,把聽筒音量調到最低才接起來。
男生的聲音照常涼意森森,陰氣逼人,從阿鼻煉獄爬出來的魑魅魍魉一樣,他不容置喙地下令:“放學來找我。”
緊接着,一個酒店房間号發到了她微信。